于是宋军就出发去攻打郑国。襄公亲自率领中军,公孙固当副手,大夫乐仆伊、华秀老、公子荡、向訾守等都跟着一起去。
宋国的探子得到消息,赶紧报告给郑文公。文公一听,吓得魂飞魄散,急忙派人向楚国求救。楚成王说:“郑国就像我的亲儿子一样,我得赶紧去救他。”
成得臣却上前说:“救郑不如伐宋。”
楚成王一愣,问道:“为啥呢?”
成得臣解释道:“宋公被咱们抓了一次,宋国人都吓破胆了。现在他居然不自量力,带着大军去攻打郑国,宋国国内肯定空虚。咱们趁机去攻打宋国,宋国肯定害怕。这不用打就知道谁胜谁负了。要是宋国撤兵回来自救,他们也已经疲惫不堪了,咱们以逸待劳,还不是想怎么赢就怎么赢?”
楚王一听,觉得有道理,就任命成得臣为大将,斗勃当副手,出兵攻打宋国。
宋襄公正和郑国僵持不下的时候,得到了楚国出兵的消息,只好日夜兼程往回赶,在泓水之南扎营,准备抵挡楚国。成得臣派人下战书。公孙固对襄公说:“楚国军队来,是为了救郑国。咱们要是放弃攻打郑国,向楚国求和,楚国肯定会退兵。千万不能和他们打仗啊。”
襄公却梗着脖子说:“当年齐桓公都能兴兵伐楚,现在楚国来攻打我们,我们却不和他们打,还怎么继承齐桓公的霸业呢?”
公孙固着急地说:“臣听说‘一姓不再兴’,老天爷早就抛弃殷商了,您想让宋国再次兴盛,这可能吗?而且咱们的铠甲不如楚国的坚固,兵器不如楚国的锋利,士兵也不如楚国的强壮,宋国人都像老鼠见了猫似的害怕楚国人,您凭什么觉得能打赢楚国呢?”
襄公却不以为然,拍着胸脯说:“楚国人虽然兵强马壮,但是他们不懂仁义;我虽然兵力不足,但是我仁义满满。当年周武王带着三千虎贲军,就打败了殷商亿万大军,靠的就是仁义。我作为有道之君,怎么能躲避无道之臣呢?我要是这么做了,还不如死了算了。”于是就在战书的末尾批复,约定十一月朔日,在泓阳交战,还让人在自己的车上竖了一面大旗,上面写着“仁义”两个大字。
公孙固在旁边听了,心里暗暗叫苦,私下里对乐仆伊说:“打仗是要杀人的,可主公却老说仁义,我都不知道他的仁义在哪儿。老天爷是不是把主公的脑子给弄坏了?我看这次可危险了。咱们得小心点,千万别把国家给搞没了。”
到了交战那天,公孙固天还没亮就爬起来了,跑去请求襄公早点布阵,严阵以待。
再说说楚将成得臣,他在泓水之北扎营。斗勃建议说:“咱们五更天就过河进攻吧,免得宋人先布阵,挡住我们的去路。”
成得臣却满不在乎地笑着说:“宋公那个人死脑筋,迂腐得很,根本就不懂兵法。我们早过河早打,晚过河晚打,有什么好怕的?”
天亮了,楚国的士兵才陆陆续续开始渡河。公孙固赶紧跑到襄公跟前,着急地说:“楚兵天亮才开始渡河,明显是轻视我们。现在他们一半人在河里,一半人在岸上,咱们趁这个时候冲过去,就能用全部兵力对付他们一半的人。要是等他们都过河了,咱们人少,肯定打不过,这可怎么办呢?”
襄公却指着那面大旗,生气地说:“你没看见‘仁义’这两个字吗?我堂堂正正地打仗,怎么能在人家渡河渡到一半的时候去攻击呢?这不是乘人之危吗?”公孙固听了,心里又凉了半截,只能在旁边干着急。
没一会儿,楚国士兵都渡过河了,成得臣戴着华丽的帽子,系着漂亮的玉缨,穿着绣袍软甲,腰里挂着雕弓,手里拿着长鞭,指挥着军士们,不慌不忙地东西布阵,那派头,简直就是目中无人。公孙固又跑到襄公面前,急切地说:“楚国刚摆好阵势,还没站整齐呢,咱们赶紧击鼓进攻,他们肯定会乱。”
襄公一听,气得脸都绿了,一口唾沫吐到公孙固脸上,骂道:“呸!你就想着占这点小便宜,难道不顾及我一直坚守的仁义吗?我堂堂之阵,怎么能在敌人还没列好队的时候就击鼓进攻呢?这像什么话!”公孙固被骂得狗血喷头,心里彻底绝望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局势越来越糟。
楚国的阵势摆好了,人强马壮,漫山遍野都是楚军,宋兵们都吓得脸色苍白。
襄公这才下令击鼓进攻,楚国军中也同时击鼓。襄公自己挥舞着长戈,带着公子荡、向訾守二将,还有一群门官,驾着车就朝着楚阵直冲过去。成得臣一看,来势汹汹啊,不慌不忙地暗中传令,打开阵门,只放襄公这一队车骑进来。
公孙固在后面拼命赶上,想要保护襄公,可这时候襄公已经杀进阵里。只见一员上将挡住阵门,扯着嗓子喊道:“有本事的快来决战!”这员将乃是斗勃。公孙固眼睛瞪得像铜铃,怒发冲冠,挺着戟就直刺斗勃。斗勃也不含糊,立马举刀相迎。两人你来我往,刀光剑影,大战了不到二十回合。这时候,宋将乐仆伊引军杀到,斗勃心里“咯噔”一下,有点慌神。恰好阵中又冲出一员上将蔿氏吕臣,截住乐仆伊厮杀起来。公孙固瞅准这个空当,猛地拨开斗勃的刀头,像一阵风似的驰入楚军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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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勃哪肯罢休,提着刀在后面紧追不舍。说时迟那时快,宋将华秀老又赶到了,一把牵住斗勃,两人就在阵前杀得难解难分。公孙固在楚阵中左冲右突,那真是如入无人之境,杀得兴起。过了好一会儿,他望见东北角上甲士密密麻麻,像树林一样,围得水泄不通,心里一紧,觉得襄公肯定在那儿有危险,于是快马加鞭赶过去。正好遇到宋将向訾守,只见他满脸是血,像个血人似的,看到公孙固,急得大喊:“司马可速来救主!”公孙固二话不说,跟着訾守就往包围圈里冲。
等杀进重围一看,哎呀我的妈呀,只见那些门官们一个个都身负重伤,可还是咬着牙,和楚军拼死搏斗,没有一个退缩的。为啥呢?原来襄公平时对下人们那是恩重如山,关怀备至,所以这些门官们都心甘情愿为他卖命。楚军看到公孙固如此英勇,心里有点发怵,稍稍往后退了退。公孙固上前一看,公子荡要害部位被楚军刺伤,躺在车下,已经奄奄一息。再一看,那面“仁义”大旗也被楚军夺去了,在风中飘着,仿佛在嘲笑宋襄公的愚蠢。
襄公自己也惨不忍睹,身上被楚军砍了好几刀,右股还中了一箭,箭把膝筋都射断了,疼得他脸色煞白,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掉,根本站不起来。公子荡看到公孙固来了,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睁开眼睛,虚弱地说:“司马好扶主公,吾死于此矣。”说完,头一歪,就断了气。公孙固心里像被刀割一样,悲痛万分。
他强忍着泪水,把襄公扶到自己车上,然后用自己的身体护住襄公,像一头愤怒的狮子,奋勇杀出重围。向訾守在后面断后,门官们也紧紧地簇拥着,大家一边和楚军厮杀,一边拼命往回跑。好不容易脱离了楚阵,再一看,那些门官们全都壮烈牺牲了,一个都没剩下。宋国的战车也损失惨重,十辆里面有八九辆都被楚军缴获或者摧毁了。乐仆伊、华秀老看到宋公已经脱离危险,也不敢恋战,各自逃回宋国。成得臣一看宋军大败,哪肯放过这个机会,乘胜追击,宋军被打得丢盔弃甲,那些辎重器械,扔得到处都是,都成了楚军的战利品。公孙固带着襄公,连夜马不停蹄地奔回宋国。
宋兵战死的消息传回国内,那些战死士兵的父母妻子们,都悲痛欲绝,在城门外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骂襄公:“你这个昏君,不听司马的话,害死了我们的亲人,你拿什么赔给我们!”襄公在宫里听到这些怨言,长叹一声,无奈地说:“君子不重伤,不擒二毛。寡人将以仁义行师,岂效此乘危扼险之举哉?”可老百姓们才不管他这些大道理呢,都在背后讥笑他,说他假仁假义,活该倒霉。
后来,人们说起宋襄公的事儿,都觉得他就是因为太执着于所谓的仁义,结果失了人心,最后把国家都搞衰败了,说的就是泓水之战这档子事。有个叫髯翁的诗人为此还写了一首诗感叹道:
不恤滕鄫恤楚兵,宁甘伤股博虚名。
宋襄若可称仁义,盗跖文王两不明。
楚兵大获全胜,再次渡过泓水,高奏凯歌,得意洋洋地回国。刚出宋国国界,哨马就来报告:“楚王亲率大军来接应,现在驻扎在柯泽。”
成得臣一听,不敢耽搁,立刻赶到柯泽去拜见楚王,向他献上战利品。楚成王高兴得合不拢嘴,说:“明天郑君将带着他的夫人,来这儿慰劳咱们大军,到时候咱们可得好好炫耀炫耀这些战果。”
原来啊,郑文公的夫人芈氏,是楚成王的妹妹,也就是文芈。她因为兄妹情深,坐着辎车,跟着郑文公一起来到柯泽,和楚王相会。楚王得意地把缴获的那些战利品都摆出来,让他们看。郑文公夫妇赶紧点头哈腰,一个劲儿地向楚王称贺,还拿出好多金银财宝、绫罗绸缎,犒赏楚军。郑文公又恭恭敬敬地邀请楚王明天到城里赴宴。
第二天一大早,郑文公就亲自出城,像个小弟迎接大哥似的,把楚王迎进城里,在太庙中摆下盛宴。这宴会可不得了,行的是九献礼,这规格,那可是只有天子才能享受的待遇。桌上的食品多得数都数不过来,还外加笾豆六器,这排场,其他列国见都没见过。
文芈生了两个女儿,一个叫伯芈,一个叫叔芈,还没嫁人。文芈就带着两个女儿,按照甥礼去拜见舅舅楚王。楚王一看这两个外甥女,长得那叫一个如花似玉,心里乐开了花。郑文公和他的妻女轮番给楚王敬酒祝寿,从中午一直喝到晚上,楚王喝得酩酊大醉,走路都摇摇晃了。楚王醉眼朦胧地对文芈说:“寡人今天可真是太高兴了,你们兄妹对我太好了。妹与二甥,送我一程怎么样?”
文芈不敢拒绝,只好说:“一切听大王吩咐。”
郑文公先把楚王送出城,然后就回去了。文芈和两个女儿,陪着楚王一起回到军营。谁知道啊,这楚王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看上了文芈的两个女儿长得漂亮,当天晚上就把她俩拉进寝室,干起了禽兽不如的事。文芈在帐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可又不敢出声,毕竟楚王的权势太大了,她只能在心里把楚王骂了个遍。第二天,楚王为了显示自己的大方,把一半的战利品送给了文芈,还把她两个女儿带回楚国,纳入后宫。郑大夫叔詹知道了这件事,摇头叹息道:“楚王这么胡作非为,肯定不得好死。享受这么高规格的礼仪,却做出这种违背伦理的事,肯定没有好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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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且不说楚、宋两国这些糟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