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众人离去,马季察觉张平亮朝自己等人而来,连忙学着宋人拱手,虽张平亮与他们一同,皆为普通士卒,但众人深知他与军使刘然,乃是莫逆之交,从他可与承局一同会议便知。
张平亮笑了笑,与众人拉起了家常,对于马季而言,张平亮是他为数不多不讨厌的人,在众人闲聊时,忽有一人询问道:“平亮,你与刘军使交情可深,不如说说你们的过往。”
众人一惊,探寻军使过往,这深究起来,可大可小,而张平亮却坐了下来,脸上浮现追忆神色道:“那可说来话长了。”
本要离开的弓箭手,也坐了下来,刘然异军突起,身为他的手下,怎无好奇之心,八卦乃是人的天性,就连马季也露出兴致,就此听了起来。
张平亮从初识到紫花苜蓿,自己与刘然不合,他却不计前嫌,种种过往,一一道来,直至最近狩猎遇熊之事情,刘然孤身一人与熊僵持,而他却因怯懦而无法动弹。
种种过往,分明一年不到,反而张平亮只觉好似过了数年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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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平亮讲的很细,也很久,虽时至深夜,星辰闪耀,操劳演武的他们,却无心睡眠,兴致勃勃的听着张平亮述说军使过往,而马季在猎熊时,也插嘴述说刘然为士卒,刀指都头之事。
不论是弓箭手还是蕃兵,不禁对刘然更添几分敬重,谁都会希望,自己的军使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说了许久,张平亮话锋一转道:“三日之后的演武,诸位可有信心?”
马季闻言,皱了皱眉头,据刘军使所言,二胜二败,他们信心增长一些,但若说演武有取胜信心,依旧有所不足。
张平亮道:“我观你们,倒有一法子。”
众人道:“有何法子?”
“信任,”张平亮道:“镇戎军等人,本就相识许久,互为信任,故临阵配合极为默契,而我们相比,正如刘军使所说,相识太晚,太短,故信任不足,你们想,他们对自己同袍信任,我等互为不信,这哪有赢的道理?”
马季等人听到此话,连连点头,他们蕃兵和弓箭手,前不久还互为仇敌,若非刘然维持,莫说貌似神离,不大打出手已是友好。
但信任何其难,尤其是马季,他自幼颠沛流离,所见皆无信义,哪能信别人,弓箭手们也是这般,让他们信任羌人,怎可。
张平亮道:“我有一法子,你们不信彼此,人心隔肚皮,这本是如此,但你们可不信彼此,你们可信刘军使?”
弓箭手和蕃兵面面相觑,张平亮道:“尔等莫非觉得刘军使,是那抛下士卒之人?”
众人急忙道不是,并非是怕被刘然知晓,此话说的也是情真意切,适才听张平亮所述许久,他怎会去怀疑刘然是这等人。
张平亮冷声道:“既然如此,你等想三日后,仅靠刘军使孤身一人再度冲阵,为我们获取胜利,而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就算刘军使可再冲一次,碰上康随那等可怕士卒,刘军使还可再度如此?我等再度眼睁睁看着?”
“或,你们仅仅只能如此?是刘军使对你等太高看了?”
被张平亮呵斥,众人脸上好似火烧一般,一个个脸颊通红,连忙道:“不是。”
马季聆听张平亮的逼问,低头看着手中狼牙,他能信刘然么?
他本是杂羌里一名羌贼,虽为羌贼,却自认为宋人,他父亲乃是元符年被宋国遗弃之人,与吐蕃部族女子成婚,有了他。
但父亲还未来得及为他取名,便早逝只留下马姓,而母亲也被蕃人掳掠,几经周折生下了他,在他三岁时,母亲去世。
而他也颠沛流离,沦入羌贼寨子之中,最终又成宋军蕃兵,成蕃兵仅仅是为苟活罢了,忠义对他这等朝夕不保的蝼蚁而言,太过于奢侈。
但马季不由想起自己的名字,前些时日,刘然令士卒亲射,他获得第三,因此想取名为三,刘然知时,为其改为季,所谓冠亚季。
“我信!”在众人迟疑时,马季似从喉间发出声音,他脸庞犹如经过一番挣扎,随后又化作坦然,他看着诸人道:“刘军使,对我等恩重如山,昔日若非他乞求,我们的尸体,就会烂成一团,被虫子撕咬,我们岂能不信刘军使。”
张平亮对马季露出赞许神色,而其余蕃兵有了他出声,对弓箭手道:“我不信你们,我信刘军使。”
蕃兵争先恐后的说道,被情绪所渲染,弓箭手也加入其中,弓箭手也呛道:“我也不信你们,我信刘军使。”
虽是互呛,却有一股默契,从众人心中生起。
张平亮很是欣喜,道:“既是如此,你们只需身后所在,便是刘军使,他会顾看我等情况,我们只需奋力拼杀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