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宠辱不惊的书友先生,这回可真有些受宠若惊了。
“永璧啊,你这得花费多少银子啊?
我是真没想到,你……你怎么还买了这么大一个园子?这……这也……哎呀太奢侈了。”
及至再看到正堂当中悬挂着陈所翁的墨龙,宣德炉里悠悠袅袅弥散出沉水香的烟气,雕刻着岁寒三友的花窗透进来的斑驳阳光,映照着一张花梨大理石书案,案上有十几方宝砚台。
书友先生不由感叹:
“太奢靡了,太奢靡了!
高高起华堂,区区引流水。
粪土金玉珍,犹嫌未奢侈。
陋巷满蓬蒿,谁知有颜子。”
贾琏心里还在感叹:
“老朱这才是‘冒酸水’呢,文人自诩的‘笑谈四座相欢色,富贵三朝不动心’跑哪儿去了?”
书友先生的眼睛却是一下子盯在一旁的紫檀琴桌上,一张连珠式样的黑漆古琴,上有细密的流水断纹。
书友先生急步上前,取琴在手细看,见琴底龙池左右分刻隶书铭曰“其声沈以雄,其韵和以冲”和“谁其识之出爨中”,不觉惊呼:
“雷!春雷!”
贾琏吓了一跳。
雷?谁雷着谁了?
书友先生却是两眼放光,抱着那琴就不撒手了:
“唐琴春雷!此乃唐琴春雷啊!不世的奇珍啊!”
贾琏一挠头:
古琴不叫“春雨”,它叫‘春雷’?它怎么不叫“惊蛰”呢?这唐朝人也这么没正文儿。
这么没品味的话,贾琏没敢出口。
看书友先生如醉如痴地抚摸着琴身端详个没完没了,贾琏扭身出屋,溜达到二门,问还在忙前忙后的贾芸:
“那屋里还有一张唐琴?赖大他们家有这么风雅贵重的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