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遥远而神秘的往昔岁月,天地间仿佛被一层朦胧的薄纱所笼罩,鬼神之说盛行于世,大街小巷都流传着各种光怪陆离、令人咋舌的奇闻轶事,引得众人或毛骨悚然,或啧啧称奇,或陷入深深的思索与感慨之中。
且说在一个看似平常却又注定不凡的日子里,卧虎山人竟悄然而至,降临乩坛于田白岩家。此消息仿若一阵旋风,迅速席卷了整个城镇与乡村,人们怀着敬畏与强烈的好奇之心,如潮水般纷纷涌向田白岩家。一时间,田宅的厅堂内烟雾缭绕,香气弥漫,众人皆虔诚地焚香拜祷,眼神中满是对未知的期待与尊崇,皆渴望能从仙人那里获取哪怕一丝一毫的指引或启示,以照亮他们在尘世中迷茫的前行之路。
然而,就在这一片庄严肃穆、鸦雀无声的氛围之中,却有一个狂生显得格格不入。他特立独行,独自倚靠着几案,身体斜斜地坐着,脸上写满了不屑与轻蔑,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口中还念念有词地嘟囔着:“哼,不过是些江湖骗子、游手好闲之徒,练熟了些骗人的手法来故弄玄虚罢了,哪有什么真仙会整日无所事事,听凭这些凡夫俗子的呼唤呀。”他这大逆不道的话语一出口,周围的人顿时面露惊愕之色,纷纷转头向他投去责备与不满的目光,仿佛他的言语亵渎了神灵,会给大家带来厄运。可那狂生却依旧我行我素,对众人的反应视若无睹,丝毫不以为意,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坚信自己的判断。
就在众人对狂生的无礼感到愤慨,又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满怀期待之时,乩忽然像是被注入了神秘的力量,微微颤动起来,紧接着,它在沙盘之上缓缓地书写起来。那沙盘之中的笔犹如灵动的蛇,随着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在细沙上留下一道道痕迹。不多时,一首诗便如同一幅神秘的画卷,徐徐展现在众人眼前:“鶗鴃惊秋不住啼,章台回首柳萋萋,花开有约肠空断,云散无踪梦亦迷,小立偷弹金屈戍,半酣笑劝玉东西,琵琶还似当年否,为问浔阳估客妻。”那狂生原本满是戏谑与傲慢的面容瞬间凝固,紧接着变得煞白如纸,毫无血色。他瞪大了眼睛,眼中充满了惊恐与难以置信,仿佛看到了世间最为可怕的景象。他的双腿不由自主地发软,像是失去了支撑身体的力量,“扑通”一声,屈膝跪了下来。原来呀,这首诗竟是他数日前私下偷偷寄给一位旧妓的作品,而且当时他未曾留存底稿,本以为这是只有他和那女子才知晓的秘密,如同被深埋在心底的宝藏,不为人知。可此刻,却被这“仙人”轻易地知晓并写了出来,这如何不让他感到恐惧与震惊呢?就好像自己的灵魂被赤裸裸地暴露在众人面前,毫无隐私可言。
紧接着,那卧虎山人又通过乩传达出判语:“此幸未达,达则又作步非烟矣,此妇既已从良,即是窥人闺阁,香山居士偶作寓言,君乃见诸实事耶?大凡风流佳话,多是地狱根苗。昨见冥官录籍,故吾得记之。业海洪波,回头是岸,山人饶舌,实具苦心,先生勿讶多言也。”那狂生听着这些话语,只觉得每一个字都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击在他的心上。他早已吓得面无人色,身体如风中的落叶般瑟瑟发抖,又似筛糠一般无法自控。他站在案旁,就像一只受惊的鹄鸟,惶恐至极,仿佛世界末日即将来临。此后不过一年多的时间,这狂生便在无尽的恐惧与懊悔中离世而去了,他的命运也因此次事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转变,成为了人们口中又一个因亵渎神灵而遭受报应的警示故事。
而我所经历和听闻的那些扶乩之事中,唯有这位卧虎山人与众不同。他从不屑于谈论那些世俗之人所热衷的吉凶祸福,反倒一心喜好规劝他人改过自新,引导人们走向正道。每当有人在他面前露出贪婪、自私或邪恶的一面时,他总会通过乩语给予严厉的告诫和深刻的教诲。由此想来,或许他是灵鬼之中极为耿介、正直的那一类吧,宛如黑暗中的一盏明灯,虽微弱却坚定地照亮着人们内心的良知。先姚安公向来厌恶那些不合礼制、荒诞无稽的祭祀活动,认为那不过是愚民的迷信之举,毫无意义。可唯独遇到这位卧虎山人降乩时,他必定会恭敬地作揖行礼,脸上满是敬重之色,还会由衷地赞叹道:“如此方正严明,即便身为鬼,也当敬重啊。”在他眼中,卧虎山人虽为异类,却有着比许多凡人更高尚的品德和更深刻的智慧,值得人们去敬仰和学习。
遥想当年,姚安公还未在科举之途崭露头角、及第成名之时,一次偶然的机会,他遇到了扶乩之人。彼时的他,心中满是对未来前程的迷茫与忐忑不安,如同在黑暗中摸索的行者,看不到方向。于是,他怀着一丝希望,向那乩询问自己有无功名。只见那乩像是得到了神灵的启示,迅速地判道:“前程万里。”姚安公看到这四个字,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喜悦与希望之情,仿佛看到了一条通往光明未来的康庄大道在自己眼前徐徐展开。然而,他心中的疑惑并未就此消散,他急切地想知道自己登第会在何年,于是又鼓起勇气接着问了下去。那乩再次判曰:“登第却须候一万年。”姚安公当时满心疑惑,犹如被一团迷雾所笼罩,暗自思忖或许自己的仕途之路将会充满坎坷与曲折,又或许自己会通过别的途径踏入那令人向往的官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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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仿若白驹过隙般匆匆流逝。待到癸巳万寿科之时,姚安公终于凭借自己的才华与努力,成功登第。那一刻,他才恍然大悟,原来那“一万年”之说竟是这般巧妙而又深刻的隐喻呀。“万”字与“万寿科”中的“万”字相呼应,仿佛是冥冥之中的一种注定。后来,姚安公在官场中一路拼搏,官至云南姚安府知府。在任期间,他秉持公正,为民造福,深受百姓的爱戴与赞誉。然而,随着岁月的流逝,他心中对家中亲人的思念与牵挂愈发浓烈,最终,他毅然决定乞养归乡,从此告别官场,再也没有涉足仕途。如此一来,那“前程万里”的说法也算是在他的人生经历中得到了一种别样的应验,他的前程虽未如字面意义上的万里之遥那般辉煌耀眼,却也在自己的选择与坚守中,走出了一条充满意义与价值的道路。
其实呀,在这个世间,大多幻术不过是凭借手法的快捷巧妙、障眼法的迷惑以及人们的心理暗示来欺骗众人罢了。那些魔术师们在舞台上表演的神奇魔术,看似不可思议,实则背后都有着精心设计的机关与技巧。唯有扶乩这一事,却始终笼罩着一层神秘的面纱,让人难以捉摸。它倒似乎确实有所凭附,仿佛在那冥冥之中,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操控着一切。只不过,经过仔细探究与思索,人们渐渐发现,那所谓的神秘力量,或许大多是些有文采的灵鬼在作祟而已。那些号称是某神某仙降临乩坛的,自然都是假托之名,不过是为了增加神秘色彩与可信度罢了。就算是那些自称是某代某人的灵鬼,要是拿他们本集中的诗文去考问,也大多会支支吾吾,以年代太过久远、记忆模糊为借口,根本回答不上来呢。而且呀,这扶乩之人也是颇为有趣,他们似乎有着一种奇特的能力,能够根据周围人的特点与气场做出相应的反应。遇到擅长书法的,那写出来的字就如同出自书法大家之手,极为工整漂亮,笔画流畅,结构严谨;遇到善于作诗的,那作出的诗便精妙绝伦,意境深远,用词精准,仿佛是诗仙李白再世;要是遇到完全不会作诗也不会书法的,即便勉强成篇,也是迟钝生硬得很,毫无美感与灵气可言,就像是拼凑起来的文字垃圾。
我自己呢,稍稍能作些诗,可书法却实在不怎么样,只能算是勉强能写。从兄坦居则与我恰恰相反,他书法精湛,笔锋刚劲有力,每一笔每一划都仿佛蕴含着生命的力量,可作诗却不太擅长,写出的诗总是缺乏那种灵动的韵味。我去扶乩的时候,诗作出来倒是挺快,灵感仿若泉涌,思绪如脱缰的野马般奔腾不息,可字就写得颇为潦草,歪歪扭扭,像是被风吹乱的杂草。坦居扶乩时,字倒是清整好看,赏心悦目,可诗却显得浅显粗率,缺乏深度与内涵,难以引起人们的共鸣。说起来,我与坦居在做这事的时候,其实都未曾刻意去为之,并非是想要刻意炫耀或是伪装什么。想来大概也是借助了人的精神力量,才能让那乩有所运动呀。正所谓鬼本身并不灵验,全是依靠人才能显灵呢。就如同那蓍草和龟甲,本就是枯草朽甲罢了,毫无生机与灵性,却能知晓吉凶,这并非是它们自身真的具有这种神奇的能力,而是依靠人的力量才变得灵验起来呀。人的信念、期望与精神力量,仿佛是一把神奇的钥匙,能够开启那隐藏在世间万物背后的神秘之门,让看似平凡无奇的事物变得充满魔力与神秘色彩。
在先外祖所居住的卫河东岸,有一座颇为独特的楼,名为“度帆”。这座楼宛如一位孤独的守望者,临水而建,向西而立,静静地凝视着远方的河流与天际。它的建筑风格别具一格,充满了古朴与典雅的气息。可楼下层的门却是向东开的,还另外形成了一个院落,与楼上并不相通,这种奇特的布局仿佛蕴含着某种神秘的寓意,又或是在建造之时有着特殊的用途。早些年,有个仆人叫史锦捷,他的媳妇就在这个院子里自缢身亡了。那是一个充满悲伤与绝望的故事,自那以后呀,这院子便被一层浓厚的阴影所笼罩,长久无人居住,连门锁都没有了,就那么荒废着。院子里杂草丛生,墙壁上爬满了青苔,透着一股阴森森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每到夜晚,风吹过草丛,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是那死去之人的哀怨叹息,令人毛骨悚然。
有一回,家中有个僮仆和婢女,他们年纪尚轻,懵懂无知,并不知晓这院子里曾经发生过的悲惨事儿。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半时分,他们被爱情的冲动所驱使,偷偷相约来到此处幽会。两人正情意绵绵,沉浸在彼此的温柔怀抱之中时,忽然听到门外传来好似人走路的声响。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们的心尖上,吓得他们心头一颤,瞬间从甜蜜的梦境中惊醒。他们生怕被人瞧见这见不得人的事儿,那后果将不堪设想。于是,他们赶忙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身体紧紧地贴在地面上,只敢悄悄地从门隙往外窥视。这一看可不得了,只见一个缢鬼正沿着台阶缓缓而上。那鬼身形缥缈,面容苍白如纸,双眼空洞无神,散发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哀怨气息。她对着那清冷的月亮微微叹息着,那模样甚是哀怨凄凉,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冤屈与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