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梦到村里的牲畜都死了。”
林舟第一句话,就打了姚进山一个措手不及。
“都、死了?”姚进山错愕一瞬。
而后轻轻重复着这三个字。
他知道。
这轻描淡写的三个字,背后是沉甸甸的重量。
林舟垂着眼皮看地面,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
“您知道的,牲畜是附近村子各家各户的主要经济来源。”
“牲畜莫名死亡,也让整个村子元气大伤。”
“生活本就不富裕,雪上加霜之后,村民们轻则心理受到打击,重则影响家庭和谐。”
林舟说着,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
上辈子他回乡的那一天。
即便最大的灾祸已经过去,牲畜的尸体也已经被尽数处理,却给村子留下了满目疮痍。
这所谓的“疮痍”是无形的。
是混在空气里,藏在表情间的。
四处透露着死气沉沉的腐朽味道。
耳边似乎还能听见随风传来的争吵声、哭喊声。
凄厉得人心惶惶。
林舟眉间皱起,脸上隐隐浮现的痛苦窒息,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姚进山不动声色地把林舟的表情收入眼底。
若有所思。
“还梦见了什么?”姚进山轻声问。
话音落下,林舟眼前的画面骤然一变。
来到了奶奶的坟前。
从小到大那么疼他的奶奶,他甚至没有见到最后一面。
他跪在奶奶的墓碑前,哭了三天三夜。
他不明白,奶奶那么好的身体,怎么会突然说没就没了。
明明他们还说好,等他把手里的重要项目做完,就请个长假休息一段时间,带奶奶好好逛逛燕京。
老人家心里大多有个燕京梦。
他的奶奶也是一样。
最想去看升旗。
他们还约好了去长城,去故宫,去颐和园。
可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们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奶奶就睡着了。
林舟的眼前既模糊又清晰。
他还看见了头发花白的爸妈,一夜间哭得老了十岁的姐姐。
还有……没有了。
白笑不见了。
姐夫多年前车祸意外离世后,白笑就成了姐姐林秀的眼珠子、命根子。
村里出了事后,到处都乱糟糟的。
他家里也养牛,所以那些天家里人一直在处理牛的事。
谁知回过神来,却发现白笑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