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出来的账面清楚,其实心里是糊涂的。
高远不傻,她精明,否则也不会开了半辈子店,生意还不错,可她的精是混迹在市井中,搬不上台面的那种精。
精于算计每一分钱,没占到便宜都算是亏了。
虽然做了这么多年生意,她只管有钱进来,签合同这回事,也只是照着模板,双方签个名字而已,就连交房租,大多数都写个不清不楚的收条,就算结束。
凭的是良心。
遇上了没良心的,只能自认倒霉,下次还是不长记性。
事实上还挺少的,不被逼到绝境,很少有人干那么缺德损面子的话,一次就够,以后没人搭理你,这生意就做不下去了。
“我去给你办出院手续,可以走的话,护士会来通知你。”
齐意收拾着带来的包,轻声说:“你刚不是问我,老太太算的准吗?挺准的,她说我没父母命。”
他没看高远,直接走出了病房,关门的时候,和他以往一样,轻轻的,没声响,是个有礼貌有分寸的好孩子。
医生说,你妈妈还不太稳定,如果可以的话,得再住几天。
齐意乐了,不可以,签字吧,麻烦您了,真是给您添麻烦了。
那……就不在这儿治了?
齐意摇头,你治不好她的。
齐意终于走出医院,已经是傍晚,夕阳很美,淡淡的粉色,他开着齐东升的车,只是瞟了眼天空,眼泪就掉了下来。
越来越多,他伸手抹了把脸,还没擦干净,下一波就又来了,根本开不了车。
他把车停在路边,打了双闪,像个孩子一样张开嘴巴,哭得很欢实。
放肆的,任性的纵容着自己。
心里没有庆祝,只是觉得终于解脱了。
身体像是抽空了,没力气,整个人都是虚的,看东西重影,油门都踩不下去,腿不停的抖,脑子里保留着最后一点点清醒,他不敢再开车。
好不容易才拿起了手机,左手摁着又抖又无力的右手,终于才能拨电话给方野。
“你能来接我吗?”
“你在哪?”
齐意四处看了看:“有个四层高的楼,写着和平大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