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好的,”刘滨都走出了楼道,突然扭回头认认真真的对方野说,“真挺好的,野子,我很高兴,我真的很高兴啊野子。”
方野没敢出楼道,因为外面的确很冷,下了雪,不大,但北风呼呼的,风声带着一股奇怪的声调,像闹鬼。
方野烦的就是这个,他记得爸爸出殡的那天,就是这种天气,刮风下雪,他举着遗像走在前面,身后一个不太熟识的表姑用胳膊肘怼他:“这是你爸呀,你爸他死不瞑目,这是跟你诉苦来了。”
方野扭过头,满脸的眼泪,说话清清楚楚:“姑,没准儿也是我爸在跟你说呢,欠我们家的两千块钱什么时候还?”
家里住的房子是写在爷爷奶奶名下的,以前没觉得有什么,一个旧房子,不值钱,给大儿子一家住,小儿子是东拼西凑给买了新房子,谁料到人一死,就开始撺掇老两口,你以为你孙子会给你养老?到最后,还不是靠你小儿子。
小婶的话,其实小叔就坐在旁边,低着头没说话,但也没反对,算是默许了,只因为方野家住的房子有个不算太坏的学区,但也说不上好,现在迁户口,他们家孩子三年后正好可以上小学。
而且,也不算不仗义,不是赔偿一个房子吗,他们又不争,其实争一下也不是不行,但到底是亲人,大家和和气气的,不挺好。
方野戴着孝布,站在那里,靠着墙,冷笑着:“小叔,你倒是说句话啊,你比我爸小十岁,你上大学的钱,一多半是我爸省吃俭用供出来的,如今他死了,就把他老婆孩子赶出去,我可还上着学呢。”
葬礼上午举行,下午方野就被叫了过去,林雪躺在医院输液,都是一些让她睡觉的药,方甜是个女孩子,没她什么事,那个家里,最终还是得方野做主。
方野吵的很凶,还跟小叔动了手,两个人在地上滚成一团,小婶尖叫着,表弟以为他们在玩闹,拍着手大笑,爷爷奶奶躲在房间里不出来,方野把小叔推翻了,伸手抹抹嘴角渗出的血,留下一句话:“不搬!我们家就住这儿,不搬!”
小叔急了,吼着:“你他妈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方野去医院的时候,只有两个小时,家里的东西被搬到了楼下,换了锁,他拿着捡来的砖头歇斯底里的砸着,砸来了警察。
说他是贼,砸门要偷东西。
警察也没办法,小叔已经办了过户,人家是户主,还是得劝和,你认个错,都是一家人,好说话的。
方野梗着脖子不肯,但林雪肯,丈夫死了,儿子比天大,可不能再出事了,她拖着生病的身体去道歉,又拖着生病的身体接回了方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