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处官道,应该是南下的必经之路吧。”徐一真叹息:“竟也荒废至此了。”
“是啊。”张长贵也跟着叹息:“此次北方处处受灾,民生凋敝,这样场景也不可避免。”
“但,这里可是桃源县。”徐一真提醒:“是长江以北的最南端。黄河决堤,河水顺流而下,到了这里已经强弩之末,只在县城北方受灾了一点,论程度更是轻微。
“瘟疫自北而南。北方有黄泛区,瘟疫沉重还能理解。桃源县未在腹地,若说瘟疫横行?”徐一真摇头:“我不信。”
张长贵解释:“何为瘟疫?是人外感邪气疠气而成。而邪气疠气,生成须得黄泛区环境。但要散播,只须人与人接触就够了。”
“张大人觉得是瘟疫本身?”徐一真笑说:“我却觉得,是官府的袖手旁观。若不是袖手旁观,只管一城之地,断然不会如此。”
“这倒不能全怪官府。”张长贵叹息一声:“要知自古皇权不下乡。一者是不能下乡。要知一县之地巨大,其中村落更是众多,县衙中人就那么些,怎么能事事下乡?
“二者,是不愿下乡。乡村中自有族老村规,其中多是自成体系,若是官府贸然下乡,未尝不会跟村中势力起冲突。
“这非大明一朝弊政,自古以来便是如此,想必未来也是如此。”
徐一真也是一阵无言。
皇权不下乡,即便到民国末期也是如此,更何况明初呢?按照明初的生产力和政策,根本无解。
而有此弊端,即便得到衙门支持,也远做不到深入乡下治疗瘟疫的地步。很多时候真就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一路来到城门口,马车被拦了下来。
县城的城墙,远不如府城高大,跟金陵城更是大大不如。城门口的兵丁也是寒酸,把个矛当拐棍支着,歪歪扭扭的站着。
身前放着一凳子,凳子上放着一簸箩。见有人要进城,伸手一拦,朝簸箩一努嘴。
那进城的人也识相,从怀中摸出一把铜钱递给兵丁。
兵丁嘴一撇:“不够。”
进城的人极为吃惊:“不够?进城不都是十文钱么?怎么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