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五点,天还一片漆黑。
点点灯火,照亮了一栋栋破旧老楼的轮廓,在黑暗的笼罩下,如同迟暮的老人。
老楼几百个窗户外晾晒着衣服,内衣外衬都有,杂乱无章,铺满了老楼的外墙。
楼间突出到马路上空的掉色广告牌——王记早点、张氏五金,通制公司……
每隔几十米的电线杆,电线在马路上空汇聚交叉。
马路上行人不少。
路边的卖菜小摊已经摆上,借着马路旁昏黄的路灯,勉强看清麻袋上铺着的菜。
摊主们叫卖着,买主们顺着人流,遇到想买的菜,就停步与摊主讨价还价一番。
拥挤,杂乱,老旧……
能形容这里的形容词很多,最后都归结于一个——贫穷。
秦慕楚一路走着看着,身后除了马副导演和张松文,还跟着十几个剧组的工作人员。
有道具,有摄像,扛着四五台摄像机。
“要不是我亲眼看见,打死我也不相信这里会是港岛,这简直和我老家小镇差不多。”
马副导演忍不住感叹。
难以想象,港岛这样的世界级大都市,竟然还有如此落后的地方。
“深水埗,港岛最穷的一个区,就这么点大的地方,住着几十万人,基本都是棺材房、笼屋。”
张松文介绍道,眼中神色复杂——又感慨,有悲悯。
他来港岛体验生活时,就住在这里。
每天看到到周围人就是麻木,忙碌,没有人追求更好的精神或者物质享受,那太奢侈。
活着,好像只是为了活着。
秦慕楚听着两人的话,不做评价。
经济发展到一定程度就是这样,贫富两极分化,越大的城市越是如此。
这不是他能解决的事。
他能做的,也只是用电影,给身处如此窘境的人一点鼓舞与支持。
如果他们还有时间、金钱看电影的话。
秦慕楚沿路不停看向两旁的建筑,时不时又仰视老楼的天台,在脑海里构筑出景象,思考机位放在哪里,能拍出他想要的画面。
“秦导,还有半小时就要日出了。”
马副导演看了眼时间,走上前提醒秦慕楚。
他们之所以今天一大早起来,就是要拍一个日出的港岛镜头。
秦慕楚在找合适的拍摄机位。
如果不能赶在日出前找到机位,布置好拍摄,那就只能明天再来。
毕竟日出,一天只有一次。
“嗯,知道了。”
见秦慕楚点头,马副导演退到后面不再多言。
又走了五六分钟,就在所有人以为今天白跑一趟时,秦慕楚突然停下脚步。
队伍停下。
秦慕楚站在马路的中央,两旁是繁闹的破旧城区,马路的尽头却是一栋高高的大厦,银白的玻璃和金属外墙,和漆黑的老楼形成鲜明对比。
大厦很大,也很高,宛如一堵大山挡在了马路的尽头。
秦慕楚仰视着大厦,几十层近百米的高度,老楼们在它脚下,宛如侏儒。
见秦慕楚停下脚步,看着对面的大厦,马副导演立刻走上前介绍:
“秦导,对面就是荃湾区。”
荃湾区,是港岛比较富裕的一个区。
高楼大厦,购物广场,名牌旗舰店应有尽有。
一道马路,像是世界的分割线,隔出了两个世界。
秦慕楚四下张望,不停看向周边建筑物的高层。
蓦然,他停下寻找,指向“分割线”旁的一栋老楼,
“就去那儿,到那个楼顶去拍。”
……
“玛德,十几层没有电梯,有没有公德心了!”
道具和摄像们瘫坐在老楼天台,大口喘着粗气,不停锤着酸软的大腿。
其中扛着摄像机的人骂得最狠。
“不是没有电梯,是坏了没修。”有人较真。
“那特码有什么区别!”
“没有电梯违规,坏了没修不违规。”
秦慕楚拍了拍摄像的肩膀,笑道。
所有工作人员立刻站起来,被拍肩膀的摄像瞬间停住了嘴里的骂骂咧咧,一脸苦色。
工作抱怨还被老板逮到了。
他斜眼一瞟,就看到了马副导演像是要杀人的目光。
当即亡羊补牢:
“秦导,我不是抱怨工作累,就是为住这里的人叫苦。您看,这像我们这样的壮年还好,那些六七十的老人住在这么高,哪能上得来。
上楼的时候我看这里还住着不少老人。”
秦慕楚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