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里间传来一声膝盖跪地的闷响。

花姜抬头往里面看去。

一盏屏风挡着，只能听到声音。

“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孩子吧，他还那么小，不能死啊。”

徐大夫的声音传来，“娘子，不是我不救，是这孩子病得重，咱们医馆没有他要用的药，你要真想救他，就抱去县里的医馆看看，他们那里药材多，兴许能治好。”

“我......可我没钱啊，大夫，你能不能借我点钱，我治好他以后，一定想办法还给您。”

徐大夫摇头。

这种事，他见得太多了。

知麟医馆开立的初衷，就是为了给看不起病的人看病。

医馆能承担的有限，所以要把希望尽量留给更多的人。

疑难杂症，不属于医馆医治的范畴。

“娘子，你赶紧走吧，孩子发了高热，若是不尽快退下来，神仙也难救。”

“你就是来得太晚了，若早上两三日，也就是几副风寒药的事，哎，我真的没办法。”

他轻轻扯出被杜月娘拉住的衣角，抬脚走了出去。

杜月娘站起身来，抱着周承熙坐在床边，红了眼眶。

求人的事，她天生就会，可她运气不好，很少有求到人的时候。

这个孩子，怎么说也喊了自己好几日“阿娘”。

她不明白，为什么身边的孩子，自己一个都留不住呢。

徐大夫从里间走出来，在柜台里抓了几副退烧药。

治不了根，也许能让孩子走的时候舒服点。

花姜开口问道：“徐大夫，若是想要治好，需要多少银子？”

徐大夫想了想，“一两银子足够了。”

一两银子。

富贵人家指缝里露出来的洒水钱，寻常人家一个月的花销，穷人的一条命。

花姜示意小满。

“麻烦徐大夫把这些银子送给里面的病人，就当积福了。”

给她的承熙积福。

生离死别太痛，不是一个母亲能承受的。

想起周承熙，花姜的眼眶又酸又涩。

她站起身来，“我就不多打扰，先走了。”

“多谢徐大夫，多谢小娘子。”

花姜抬脚走出去。

雨依旧很大，铺天盖地织成一张密网，将万物困在里面。

她的孩子，又被困在哪里？

雨水越过伞檐，随风卷入，和花姜的泪水混在一起。

她在漫天雨声中，终于放肆哭了一回。

悲痛，后悔，自责......

巨大的悲伤压在她身上，她快要被压垮了。

......

大狱里的审问，第二天就出了结果。

眼睁睁看着眼前的人，白骨嶙峋还没落气，再见惯生死的硬汉也要发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