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是军事大战略,胡亥一样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每想出一个策略,总是要和陈平、公子婴、冯劫等人反复商讨乃至到六英宫的军谋台让人演练一番后才能拍板。
闭关锁国的策略是最难的,目前基本是依靠胡亥身为皇帝的威势地位在强推。
刚开始胡亥提出这一策略时,谁也不知道山东反叛会闹到什么程度,大臣们也担心反叛者会像当初五国合纵攻秦时那样对秦产生几乎灭国的强大压力,所以胡亥闭关自守至少是一个最稳妥的预防措施,因此基本被接受了。谁知道山东这些反叛者这么菜,章邯带着一堆刑徒就推土机一样的一拨一拨给推平,就连声势名望最高的楚国项氏翘楚都被推进土里,这让大臣们“强秦无敌”的骄傲感又蠢蠢欲动起来。公卿朝议中再提到撤回秦锐军休整,准备封关闭国时,除了曹参这种忧国忧民的跳出来直言,其他公卿虽然不敢公然去触犯皇帝权威,但已经开始用沉默的方式进行对抗了。
骄兵必败!项梁就是这么死的。
所以胡亥一方面对敢于直言、一心为民的曹参同学用平乱后无力赈粮进行明堵,另一方面暗中指使王离准备打败仗,希望能用这种主动战败来给秦臣“秦军必胜”的骄傲泼一盆凉水。
让王离主动战败的想法他都没敢跟更多人说,只是跟陈平讨论过。陈平是他弄到咸阳并迅速升到高位的人,陈平娶了胡亥的奶妈,陈平又是一个会审时度势的人,知道自己只能与皇帝死死的捆在一起才能保住现有的地位,所以陈平对他的忠诚度是最高的,而且胡亥知道史书中的陈平也是汉初几大谋臣之一,脑子绝对够用。
但单这样是不够的,始皇帝并吞六国何等的伟业,作为始皇帝指定的接班人却将先辈的努力丢了个干干净净,怎么也说不过去,所以胡亥才要开拓河西走廊,以这一开疆拓土的功绩尽量抵消丢掉山东的不良影响,同时也对遵诏主动战败的王离进行一定的补偿。
“难啊,”胡亥拿起一卷奏简打开看了两眼,又丢下,“操这么多心,受这么多累,还整天关在宫里像个囚犯,想逛个街市都要大批保镖跟着,特么这皇帝当着有啥意思!”
“不当皇帝让你穿过来当个百姓如何?”胡亥的小脑袋中另一个声音讥讽着:“且不说面朝黄土背朝天,一日两餐都闹心,就那些严苛的秦律,动辄得咎,出门都举步维艰还要去官府申请‘传’,你乐意不?还有你后宫那几个千娇百媚的小萝莉,当个百姓你能拥有?装特么什么大尾巴狼!”
也是,装什么大尾巴狼,自己已经达到秦穿的最高境界了。胡亥苦笑着摇了摇头,真是有点怀念在两千年后和一帮狐朋狗友一起喝酒吹牛打屁的时光……他重新拿起奏简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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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他看的很专注,舆车停下来他没感觉,舆车又走起来他还是没感觉,不知道相对宽大的四轮马车已经上来了一个人,不知道那个人在小炭炉上烧水冲茶,只是自顾自的看着奏简,在上面批写着。直到两只温润的小手捧着一盏茶递了过来,才猛醒般的抬起了头。
“郎君也不要太过劳累了,”景娥笑殷殷的说道:“海红她们都已经睡了好几觉了,也就郎君还在操劳政事。”
胡亥接过茶碗的同时也没忘在景娥的小玉手上摸一把:“郎君是明君,嗯嗯,明君怎么能像昏君一般就知道享乐呢?”
他说的义正词严。
“当然当然,郎君是历代秦君当中最明最明的明君了。”景娥掩口噗嗤一笑。
“哎,”胡亥被景娥堵得无话可说,敲了敲车厢,舆车停了下来,禽卑上车。
“把这堆奏简拿去给辅王。”
禽卑抱起奏简下了车。
胡亥一伸手把景娥从对面拉过来抱在怀里:“好像后天,似乎可以做一些什么事情了?”
景娥没说话,在胡亥的手背上轻轻咬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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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途再遥远,只要坚持走,终有抵达的时刻。
胡亥巡游大军抵达陇中,也就是今天定西市的位置,宋留那批降卒,以及后来在与项氏楚军战斗中俘虏的人,都被送到这里安置了。
咱们的胡亥两千年后并没有到过这里,他只是在后世地图上大致知道兰州东面有这么个地方,再根据秦代的那种比较粗略的地图选定了这么个点。到了地方一看,连他自己都直摇头。
这里只是黄土山岭中的一个小谷地,整体的面积并不大,此时冬天看着谷地里唯一一条并不宽阔的小河,冰冻河面似乎也不会有多少水,冰流在河沙之间弯来弯去。其余的地方都是一个一个的黄土山包,灌木和树木杂乱的生长着,看这样子真要想在这儿垦田,闹不好要玩玩梯田才行。可这么小水流的河,梯田怎么浇水?水力水车都无法安置,更不要说高处梯田的灌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