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左车默默的看了胡亥数息的时间,然后挺直了身躯拱手向天:“李左车向天立誓,以武安君和其他祖先的名誉为保证,绝不参与六国故族复国之举,全心抗击外族入侵。如违此誓,天地不容。”
胡亥严肃的小脸泛起一丝笑意:“如此,我就信卿。”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我的方略就是,你去代地为王。”
李左车闻听此言,瞬时呆滞。
胡亥也不继续说话,用玩味的目光看着愣愣的李左车。
半晌,李左车才回过神来,用自嘲的声音说道:“陛下若要杀左车便杀好了,无需这样戏弄下臣。”
胡亥收起了若有若无的笑意,严肃的说:“你认为朕是在戏弄于你?朕是皇帝,你可听过大秦皇帝说的话有收回的吗?”
李左车苦笑:“陛下,强秦灭六国后,划天下为三十六郡,行郡县事,罢分封,天下权力归于皇帝,再无分封王土。陛下要臣去代地为王,臣如何不认为这是陛下的戏谑之言呢?”
“可是以你的看法,这种罢分封集权皇帝的做法,效果如何?”胡亥不等李左车回答,自顾自的接着说:“君强,则天下稳。君弱,则天下乱。先始皇帝有权谋而强势,天下无人敢妄动。自我登基以来,山东乱局纷呈,以我的年龄和处理政事能力与经验,显然不足威慑天下,此其一。”
他又开始竖手指:“其二,秦以秦法统天下,秦法乃适于当初秦人之法,是否适合所有天下之民?我已命廷尉重修秦律,只定需天下共尊的大律,而允许各地在不违基本大律的情况下,制定适合本地的细律。”
他看着李左车的双眼说:“所以,郡县制的集权和分封,也不是不可变通的。何况,你既要为天下黎民戍守北边,又不因降秦而使声名受损,这是我想出的最佳办法。”
“可是,”李左车还是很迷惑,“陛下要封臣为王,不一样是表现出臣已归顺大秦?皇室宗族尚未封王,先封外姓,天下又将如何看待臣?”
胡亥露出一幅小孩子耍心眼的笑容:“我说你可在代地为王,我可没说我要封你为王啊。”
李左车一窒。
胡亥恢复了严肃的神情:“我允你在代地称王,但不是现在。我和你,还有很多人,都相信山东不出数月一定会乱。山东乱,必有人自立为王。别人可以称王,你又为何不可?你又何须为别的王去谋国?”
李左车神色不断地变化,心思也剧烈的活动起来。如果秦廷不反对自己称王,也不来镇压自己,那这个王,会比可能出现的其他王当的更顺利。
这就是皇帝的交易,我让你为王,但你不可参与到山东反叛中来攻击关中。代地本就是与胡交界之地,所以当这个王,还要抵御胡骑南侵。
想到这些,李左车相信皇帝是认真的了。
胡亥盯着李左车,从他的神态变化揣度他的心中活动。看到李左车绷紧的面容有所放松,就知道他已经理解了自己的意思。
“代地,本就是你的祖上武安君李牧所镇守之地,所以你去代地为王,以武安君之后人的声望,应该能很容易的获得百姓的拥戴。”胡亥说道:“我还可以将太行筑关的十八万刑徒中的十四万交与你,你有这样一支很强大的力量,再加上太行陉关的阻隔,就能够完全不虞山东乱局的影响,专心的替黎民守御北边。”
“当然,单凭代郡一地,可能供养不了如此庞大的边军,所以我同时也将太原郡交给你,你凭借两郡之地立国,想必也就不会太艰难了。”胡亥像了结一件事情那样拍了拍手。
李左车根本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好事,自己称王,还是回到自己祖上治理的土地上称王,秦廷还给自己提供了士卒来源,似乎一瞬间,所有的问题都不存在了。
但是转眼间他就想到了一个问题:皇帝就算完全相信自己,但秦廷中的大臣们,也能如此相信自己吗?更不用说分封和郡县之间本来就有的分歧。
再者,皇帝就不怕自己突然直扑关中,成为反秦第一人吗?真要那样,保证没人会说自己归降暴秦有什么不对,这是谋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