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卿闭了下眼睛,重新睁开,魔尊心头大骇,情不自禁倒退一步。
很难再用“人”来形容那个存在,硬要比喻,那大概就是一团棉絮,一捧白雪,一座纯白的雕塑——那里坐着的人从头到脚都是白的,白发白肤白衣,一眼扫过去,很容易把他看成什么死物,过去也常常发生这种事,别人还以为那是什么装饰品,直到他动了一下,然后睁开眼睛。
一双水红色,仿佛液体流动的眼睛。
妖异两个字不足以概括他,比起山精妖怪,他更像个死去多年的死人,或者地狱里爬出来的艳鬼。
尤其是他还穿着一身没有剪裁的宽松白衣,风一吹,满天白色飞舞,秾丽得让人恐惧。
那条咬了翎卿的蛇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千山雪,同时还有个不那么好听的外号,叫白寡妇。和那种跟它一字之隔,名叫黑寡妇的蜘蛛相似又不同,黑寡妇会在交/配后咬死雄蛛,而白寡妇则更毒,公蛇会在交/配后便会中毒身亡,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这种蛇的毒性之强,从这满池子血水就能看得出来。魔尊想用这一池子蛇养出蛇王,让它们彼此撕咬,得到毒性最强的那一条,而现在,千山雪成为了唯一的幸存者。
哪怕魔尊身负蛊王,也不敢靠近,只能焦急地等待结果——
翎卿靠着神骨把千山雪的毒压下去,把魔尊辛辛苦苦养出来的蛇王化为己用。
或者千山雪把他毒死。
……
窗外夜雨沥沥淅淅,阴寒自地底攀升而起,寒意透过骨髓游走遍全身。
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夜雨引导,一月一次的毒发作了。
千山雪厌恶公蛇,所以会毒死所有和它交/配的公蛇,却又摆脱不了蛇性本淫,每月都必须和公蛇交/媾,否则就必须忍受寒毒发作的痛苦。
翎卿“吃”掉了那条由无数条蛇养出来的剧毒蛇王,毫不意外地受到了反噬,一月一次的毒发就是代价。
真痛啊。翎卿眸子颤动。
想杀人。
偏偏这时还有人不识相,“这雨看起来还要下好一会儿,介意我进来坐坐吗?”
说着,就自来熟地跨过了门槛。
“介意。”
亦无殊拎着衣摆,步子还迈在半空,“嗯?”
“介意,出去。”翎卿按着窗子的手生生把那截木头按出了指印。
他不想在这种状态下和亦无殊打,但他的力气也不是区区一块木头能承受的,如果不是他收敛了脾气,这堵墙大概都不复存在了。
门和窗间隔不远,两人之间总共就隔了两步,翎卿刻意改小了年龄,十八来岁时比他真正成年后要矮半个头,而亦无殊比那还要高半个头。
大概是这间屋子的主人也没料到忽然这么黑风骤雨,屋内只点了一盏灯,光线昏暗而朦胧。
亦无殊垂下眼,唇畔的笑意微微,意味不明打量他。
那目光一寸寸从他眉眼鼻唇看过去,越看笑容越深。
翎卿知道自己脸色好看不了,而对面这个人又是所谓的修仙界第一人,哪怕是在这样恶劣的光线之下,对方一定也能把他的异常看的一清二楚。
真是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