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徐慎君开始滔滔不绝的长篇大论之前,谢砚之先开了口,执着酒盏的那只手,将酒水倾倒在了雪地上。
像是在凭吊着什么,不能公然凭吊的人似的。
荏苒间,已经这么多年了。
曾经那些希望他活着,不希望他活着的人,都像这雪和酒水消融而散。
他沉默地望着积雪被酒水融化,好一会儿才道:“走吧。”
徐慎君走在他身后,迟疑着该不该开口。
“有什么就直说,吞吞吐吐,你种蘑菇呢?”
“是,京城侯府里来了信。”徐慎君只好道,“已经以您的名义,将贺礼送去宫里了。”
“……”谢砚之缄默,停下了脚步。
徐慎君一个没注意,差点撞到他后背。
“管家准备的什么礼?”
“一对紫玉如意,不出挑也不出错。”
“嗯。”谢砚之没再说什么。
虽然远在雍州,但是京城里重要的事情,侯府来往信笺里还是会提及的。尤其是最近关于陛下封妃的热闹事,更是传得沸沸扬扬。
毕竟不同于以往,三宫六院都是太后和萧党塞进去的女子,这位贤妃可是陛下真正的红颜知己,还是救命恩人。
就连北定军的士兵们,一边忙着驻守边关,应对神出鬼没的北狄人,一边也忍不住在闲暇的时候,调侃这桩轶事。
在众人的口中,少年天子,和貌美又智勇双全的女官的故事,都已经变换过好几轮了,甚至能排十几出戏来。
听得飞林和徐慎君鼻子眼睛皱到一起,比苦瓜还苦,生怕让主子听到,心里不痛快。
可没想到,回雍州后的这几个月,侯爷一副大局为重的模样,满心满意都放在了正事上,仿佛丝毫没有受这段无疾而终的恋情影响,也根本不在乎京城里,崔女官和皇帝是不是鹣鲽情深,完全放下了似的。
徐慎君刚松了口气,结果却见偏偏是这一晚,皇帝纳妃的日子,主子又孤身跑到山上喝闷酒了。
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跟了他这么久,此前还从没见过侯爷这副模样。
“主子,俗话说,天涯何处无芳草,那个……前几日赵刺史请咱们吃酒,他们家的小姐,也是貌美无双啊。而且北地女娘性子豪爽,不似京中贵女循规蹈矩的,不是更合咱们戎旅之人……”
“赵刺史”指的是雍州的刺史,和北定军的关系一向不错,两边也算是唇齿相依。
前几日为回来的侯爷接风洗尘,老赵这浓眉大眼的,还特意让自家如花似玉的女儿出来了,打的什么主意,明眼人都看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