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揣测,如果余家明不去抢刀的话,刘成龙又怎么会去抢刀?”
秦守山语塞了一会儿,终于蹦出来这么两句:“而且就算抢到刀,刘成龙也未必就会继续攻击余家明。”
一旁的沈飞捂住了脸。
作为秦守山的助理,他太了解秦守山了,要是顺风局还好,秦守山在庭上的表现一般都无可挑剔。
可一旦庭前准备的东西,在庭上临时被辩护律师推翻,秦守山的思维多少就会有些混乱,时常会蹦出一些事后连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言语。
就像现在一样。
果不其然,审判席上,几位法官也是面面相觑,怀疑这个公诉人怕不是睡得太晚还在做梦?
“您说我是在揣测,您这两句话又何尝不是呢?”
任真笑笑:“现在我们讨论的,是余家明在案发当时,面临的危险是否降低。
从监控画面我们可以看出,在刘成龙的刀脱手而出之后,两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几乎同时去抢地上的刀,不知道公诉人是如何给出余家明抢刀导致刘成龙抢刀的结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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辩护人认为,刀,是刘成龙从车里拿出来的,并且他一直有挥砍攻击的动作,按照正常人的思维,如果刘成龙抢到刀,大概率还是会继续挥砍的动作。
当然,公诉人依旧可以说我这个观点是在揣测,可是余家明当时面临的危险,本就处于不确定的一个状态。
那么根据常人思维进行推论,推出刘成龙抢刀之后会继续攻击,所以余家明面临的危险并没有降低的结论,我认为是合理的。”
常人你妹啊常人,法律会跟伱讲常人思维吗?
秦守山下意识就想反驳,旁边的沈飞拉了拉他,示意他平复一下思绪,秦守山也知道自己这时候可能会丢点脑子,这才不情不愿的闭上了嘴。
嗯,所以就算刀掉在了地上,余家明当时面临的危险也并没有下降。
朱建飞挠了挠头,刚才我为什么会觉得危险下降了呢?
果然坐在审判席上得多带点脑子,不然老是会被别人牵着思考啊。
“至于公诉人说的最后一点,余家明在捡到刀之后,可以采取其他行为防止刘成龙进一步攻击,辩护人更是认为这样的假设太过理想。”
任真略微停顿,斟酌了一下用词。
前面几个点他都比较有把握,唯独这个点,法官很有可能会跟他的想法不一样,他不得不小心说话。
“从监控视频的画面来看,余家明从地上捡起砍刀之后,刘成龙紧跟着就上手争抢,再结合刘成龙前面的一系列行为,砍刀虽然已经易手,但是危险并未实际消除。
辩护人认为,余家明当时无法排除刘成龙继续对其实施侵害的可能性,其人身安全始终面临着紧迫而现实的危险。”
任真的用词非常保守,他甚至没有直接提到正当防卫四个字,而是顺着余家明面临的危险并未消除接着说了下去。
他瞄了一眼审判席,几位法官这次并没有急着讨论些什么,一个个都面色凝重,显然都在思考任真这个观点的合理性。
“而公诉人最后提到的,余家明前五刀已经形成致命伤,刘成龙已经失去继续攻击的能力,因此其追砍行为明显超过必要限度,完全没有考虑到现场的情况。
我们现在当然知道,余家明的前两刀挥出之后,已经给刘成龙造成了相当的伤害,但我们这个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呢?
是我们的侦查机关,通过现场的监控视频,通过当事人的供述,通过法医的鉴定结果,通过诸多因素,我们才知道了这个事实,可是案发当时的余家明知道吗?
我想答案是否定的,余家明连他哪几刀砍中了都不知道,他又怎么能知道刘成龙已经受了致命伤,已经不可能再从车里抽出一把刀来砍他了呢?”
听到这里,余家明哆嗦着嘴唇,眼泪再次流了下来。
这几句话,简直是说到他心坎儿里去了。
他在看守所待的这么些天,除了无尽的懊悔和对坐牢的担忧之外,还有就是对自己杀了人这一事实的恐惧。
对于从小生活在安逸年代的普通人们来说,接触过最危险的东西,可能就是菜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