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五十年十二月十八,鄂州下了近一个月的雪终于停了。
卯初天还未亮之时,城中主干道上的积雪就已经被清扫一空。卯辰交替之时,鄂州城内外驻扎的所有修士朝着中心集结,然后在四匹骏马的引领下,穿越城门向北缓缓行去。
从雾隐山入驻鄂州城,到今日出发的短短几天内,陆续又有许多不知名的散修和宗门加入进来,让这次界山之行的队伍足足增长至万余。
因此当队尾的最后一人走出北城门时,领头的南朝四圣已经在十里开外。漫长的队伍蜿蜒在白茫茫的雪地里,看起来十分壮观。
终日的大雪似乎没有影响到界山。远远望去依旧漆黑一片的模样,无形间给正在接近的南朝修士造成了巨大的压力。
这里是他们自出生起就当做禁忌的地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走到这里,甚至会攀登上去。
至于山的另一边有什么,这个想法在踏足修行之路时就已经被扼杀。
如今他们前行的目的,正是为了给那个被扼杀的想法找一个答案。
鄂州城离界山并不远,不过半日的工夫,高大的黑影就已经压在所有心间。绵延十里的队伍沉闷得可怕,就连脚下积雪的沙沙声都震耳欲聋。
“师兄,界山到底是什么地方,看着好、好吓人。”
人群中一道颤巍巍的女声响起,道出了不少沉默之人的心声。
“我也不知道,以前师父都不让我们提起这个名字。”
“那我们为什么还要来呢?”女声再度响起,这同样是多数人的不解。
“师父总有他的道理。你要是害怕,一会儿就跟在师兄身边。”
简短的对话只是行进中的一段小插曲,随着队伍渐渐接近界山,越来越多人发现这段新奇的旅程,并不如想象中的那般美妙。
队伍的最前方,沉默了一路的挚启四人也终于有了雪地中的第一次对话。
“你们说往生殿会怎么迎接我们?”吴忧是四人中看起来最悠闲的那个,毕竟他到过山顶,还死过一次。
“我曾经来过,但上不去。”凌焕接过了话头。“要是你们几个也上不去,场面岂不是很难看?”
“要是我们留下来,再寻个办法活上几百年,难看的恐怕会是你。”
那日的酒桌旁两人看似和解,可一有机会,吴忧还是不忘讥讽凌焕。凌焕面色一僵不再言语,徐柘沉吟一阵后开了口。
“我们触碰到了往生殿的底线,如果只是将我们堵在山下,实在太简单了。按他们的一贯做派,一定会让我们看到触手可及的希望,然后在我们抓住希望的瞬间,亲手将其抹灭。”
“听起来就好惨。”吴忧撇了撇嘴。
“所以我们最大的希望,就是把握住那转瞬即逝的机会。”
冬日的天黑得很早。天色渐暗之时,队伍抵达了界山脚下。
漫长的队伍一层接一层的在山脚下摆开,看上去如同军阵一般气势十足。但与跟前一眼望不到顶的黑色巨峰比起,依旧如蝼蚁般渺小不堪。
正如徐柘猜测的那样,往生殿没有将他们拦在山下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