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命契,分享命数之契。你使用那东西给的命器,盗走他人的寿数。其中只有二分是属于你的,另外的八分归它所有。那个女人虽然外表无恙,但周身的五行气场已经很弱了,应该时日不多。等她阳寿尽了,你最终能分到的阳寿能有多少?五年?十年?而且,你的契约上并没有注明约定的结束时间。”
“所以,等你用完了这五年、十年,你只有两条路:一、沦为役鬼,继续去找新的人类盗取寿数,与那东西按契约分配。役鬼罪孽深重,一旦无法按时找到新的供身,或者被道士之类的发现杀死,结果就是直接魂飞魄散;”
“二、投胎转世,把自己下一辈子的命数分与那东西,再转世,继续分……你要知道,一个人类下一世命运的好坏是由这个人前世所结的善恶因果决定的。所以,选择第二条路的人类,下场只有一世比一世更短的寿命,以及一世比一世更不如意的境遇。直到堕入畜生道,再无利用价值。”
“怎么会!那人明明说了,这契约是受天道庇佑认可,绝对公平公正。不可能是这样的!不可能!”虽这样说着,但唐宋眼中的恐惧,以及因激动而不停颤抖着的身体都显示出他已经相信了星罗的结论。
“哼,无故谋夺他人寿命这种事,怎么可能被天道认可?不过是你们这些心术不正之人自欺欺人的幌子罢了。你应下契约的时候都没动动脑子的吗?它凭什么不计回报地帮你?不过,有一点它确实没骗你,鸿誓盟书受天道认可,任何人无法强行解除。契约双方,如有违背者,后果就如契约上所写:形消魂灭,永不超生。”
星罗的话语如一记晴天霹雳,让唐宋的心瞬间跌入了绝望的深渊。他的脑中一片空白,恐惧的本能让他想靠近星罗寻求帮助,但又被她冰冷的眼神吓退,只敢卑躬屈膝,匍匐在地,谦卑地祈求道:“大人,您能救救我吗!求求您。求求您了!”
星罗对他的表现很满意,放缓了声音说道:“让契约结束,我有两个方案:要么你放下执念,委托我帮忙解除契约;要么我替你杀了你的契约人,契约就会自动失效。两者的区别在于:前者,因为我是盟书的管理人,在契约中有一方有解除意向的情况下,我有义务帮忙处理。当然,提出解除的一方要承担相应的解约后果。即,入地府后,清算因果,所需要承担的刑罚将是正常标准的三倍。”
“而后者,契约由不可抗因素造成的作废。那么因契约产生的一切恶果无需你来承担。你可正常入轮回投胎。不过呢,这样的帮助是我的私人业务,所以是有偿的。”
“那她呢?我是说曹琳琳。如果我选第二个方案的话。她会怎么样?”
“活完剩下的那点时间,然后死掉。如果你选一,在她还活着的情况下,她就能得到被命器吸收的那些寿数。不过,你不要小瞧了地府的刑罚。你害人性命、玩弄他人感情、使用邪恶的契约逆天改命。单这几条就够你在十八层炼狱里呆上很长一段时间了。这还不包括你死前可能犯过的其它罪状,而且还要承担双倍的……”
唐宋听着星罗的描述,害怕地身体抖了一抖,颤声道:“那选二的话,我要付出什么代价?”
“我只做等价交易。所以,一命换一命。”
“什么?”
“我的家乡泽梦仙域最近比较缺人气,需要多一些的魂魄去常住。所以你只要提供一个魂魄给我,就可以了。”
“这个,我,我要怎么做?”
“放心,不会太难的。我给你一张符纸,你决定目标,然后把符纸贴在对方身,念过咒语就可以了。不过这个目标必须是和你有羁绊的存在,而且是在活着的状态下。比如曹琳琳就是个不错的选择。毕竟你选二的话,她很快就会死了,魂魄离体,去哪里不是去?考虑清楚了找我,她的时间不多了,机不可失,错过了,等下一次,谁知道意外和机会哪一个会先到来呢,对吧?”
“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的。”市图书馆里,曹琳琳双臂抱膝,靠坐在储藏室冰冷的墙壁上,脚边的手机里传来男人的回答,她想伸手按掉,却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失去了。直到电话自动挂断,手机屏变暗,久久,她都没有任何其它动作。
唐宋拖着不适的身体回到家。家里自然是没有人的。他躺倒在沙发上休息,手机的信息提示音响起,是曹琳琳发来的:“这两天回去好好休息。”回去?回到那个漆黑一片,什么都没有的手镯空间里去!她每次只要不高兴了就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也只会提这样的要求。唐宋还带着淤青的脸上露出愤愤的笑容,显得有些狰狞。他粗暴地拉开沙发旁边一个矮柜的抽屉。抽屉里面是一叠纸。是不同时期的检查报告,从查出普通的胃炎,到良性肿瘤、胃癌初期、然后是中期。再然后就没有了。
发现这些报告,其实也是近两个月的事情了。虽然这个放报告的地方很明显,也没有上锁,但他对那女人的一切都没有任何兴趣。所以,直到那个爱管闲事的余墨跑来找自己,说了一堆要自己鼓励曹琳琳积极接受治疗的话,他才知道了那叠报告的存在。最初看到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真是太好了,那个女人终于要死了。于是,他常常会趁女人不在,拿出来看一看。这样,他一天的心情都会很好。
小主,
是的,他讨厌那个女人。她长得那么普通,性格木讷,要能力没能力,要家势没家势。会跟她在一起,不过是因为看出了她性格软弱,好拿捏,解决生理需要的同时,又可以当免费保姆。所以,娶她什么的当然是不可能的,他自负外貌、能力出众,只是家庭出生普通了一点。但这没关系,只要有手段,搭上个有钱有权的富家女,功成名就只是时间问题。甚至在出意外之前,他的目标已经对他产生了兴趣,他正志得意满,决定找个机会打发掉这个癞蛤蟆。
结果,老天跟他开了好大一个玩笑。他死了,而且变成了一个只能依附于自己曾经最瞧不上的女人活着,看她的脸色的鬼。每天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变着花样地讨好她,以换取活下去的时间。这和一个男公关有什么区别?他一度觉得女人的嘴脸恶心得令人想吐,并常常幻想着女人的悲惨死状为乐。
得知女人的身体在不断衰弱,他的心情简直是心喜若狂。他以为自己就要解脱了。直到有一天,它又来了,它告诉了自己契约的真相。自己居然被耍了!不甘心啊!自己不过是想活得更好一点,自己那么努力,成功就在眼前,前途大好,他有什么错?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为什么会是他这么倒霉?那一天,他愤怒又绝望。他再次翻看那些检查报告,想以此缓解自己的情绪。他看着看着,突然想到,她每次看这些病历报告的时候,都是怎样的心情呢?那个在他濒死之时,唆使他走上歧途的家伙说:被吸走阳寿的人是感觉不到身体的衰弱的,一直到死。那么,那个女人是怎么会想到一次又一次去做身体检查,却从不主动在他面前提起,不曾抱怨?他不相信,她从未生出过怀疑。但她仍然默默地消耗着自己的健康、生命去供养一个生前对她百般利用欺骗,死后,仍在榨取她的剩余价值,却不懂感恩的男人。她都在想什么?
其实她不是他惟一托过梦的人,他给生前快要确定关系的那个女人托过梦,给他的父母托过梦,她是最后一个,也是惟一愿意带上手镯的那一个。她真傻呀。而这样的她,很快就要死了呢!这样想着的时候,他只觉得解气又悲伤。自己呢?自己的人生又将何去何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