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逢时在嘉鱼的名气大,一问方大司马的家,路人皆知。
在嘉鱼县城西北方向挨着长江边上,有一处百匹山,山下有一处方家庄,那便是方逢时的老家了。村口有一处高大的牌坊,正上方写有“尽忠”二字,是当今皇帝御笔,专门赐给告老还乡的方逢时的,可见其圣眷之隆。
前面一大片青砖连屋就是方逢时的家了。
向枫在门口的拴马桩上系好马匹后,便敲开了大门,将自己的名帖递了过去。
没过多久,大门再次打开,门仆说方老爷有请。
向枫让舒诚在门口等候,便跟着门仆进去了。
穿过一片大院后,在门仆的引领下,向枫到了正厅。又出来了一位丫鬟模样的女孩,端了茶水过来,说方老爷正在更衣,让客人稍等。
没一会,只听到一声爽朗的笑声,一个头戴青帽身着青衣颇有些纶巾风度的老者从侧门出来了。这老者约莫花甲,胡须花白,脸色红润,神色颇为健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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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枫连忙起身施礼:“下官向枫拜见方大司马!”
“哦呵呵......”老者笑着摆了摆手,“向守备莫要如此客气,老朽如今是一介平民,隐居此地研读修性,一向清净。今日要不是你,我断然不会见客的。请坐!”
主客坐定后,方逢时将向枫打量了几眼,点头道:“嗯,向守备一表人才,亮之兄果然有眼光——哎呀,亮之喊你阿枫,老朽亦如此称呼吧,不然就生分了——也不许你喊老朽官职。呵呵!”
向枫又欠身谦恭了几句,将自己在黄州守备任上的事务简要禀报了一下,最后道:“当年京师校试,感谢方老对晚辈的提携照顾,一直想来看望,又怕打扰你老清修。”
方逢时摆了摆手道:“当年校试,你那篇策论确实是高见。老朽由文转武,自认为读了点兵书,可读了你的策论后,有长江后浪推前浪之感啊——老朽可不是有意照顾,你的确是人才,自然要出众,再说当时还不晓得你和亮之兄的关系呢!呵呵!”
向枫又是谦虚了几句,问起方逢时的身体情况。
方逢时说他的身体好得很,能吃能睡,不过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他也关注嘉鱼的民生,还打算给皇帝上疏请求加固嘉鱼县城和四邑公堤,也算是为家乡父老做点事。
听到这里,向枫不禁问道:“方老,晚辈看你健朗得很,活一百岁都有余,为何这早就告老还乡?朝廷上比你年纪大的可大有人在吧?”
方逢时微微一笑,说道:“老朽一直想学五柳先生,盼着余生能找个安静之地研读诗书,仰赖圣上圣明恩准致仕,老朽岂再留恋官场?!”
向枫知道这不是方逢时的真心话,此老真想学陶渊明的话,就不会这般关注国事了。听闻老讲,方逢时当年和王崇古掌宣大军务,主张和蒙古开关贸易,对晋商多有庇护,以致朝廷颇有非议,加之跟张居正的私交很好,致仕是他的保全之策。
方逢时这会叹了口气,说道:“阿枫,你也不是外人,当前我大明的局势,想必你也能看出一二。老朽居封疆之重任,在朝廷上惹人眼红,加之原先又与张太岳交好,何不战战兢兢?若不是圣上体恤,老朽恐怕乞骸骨而不得了。”
“方老当年主政宣大,边境无患,百姓安宁,是我朝的功臣,任凭那些宵小如何进谗,圣意昭然!”
“唉!雷霆雨露皆是天恩。何谓功?何谓过?戚少保有功于社稷不?上月惨遭革职,圣意难测啊!老朽也要学亮之兄,进则礼学,退则风月,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