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向冰没回答她,只顾摇头笑。
洪缦云把餐巾扔在桌上,狠狠地瞪了向冰一眼。
晚餐进行了大约两个小时,伍东盛和父亲分车回去,他必须把凌翔送回家。他本来担心凌翔喝醉后会吐在他车上,但显然这种担心是多余的。凌翔丝毫没显出醉意。一上车,她就立刻掏出她的小本子辛勤地记录起来。
“你在记什么? ”他把车灯调亮了些。
“我要把她们的话都记下来,不然就忘了。”她说。
“你头不晕吗? ”他问她。
她摇了摇头,飞快地在小本子上记着,伍东盛很想告诉她,他早就用录音笔录下了所有的对话,但看她记得那么起劲,他不忍心败坏她的兴致。过了一会儿,她记完了,把小本子塞进她的小布包,又从里面掏出另 一本小本子来。伍东盛认识这个绿色小本子,那是凌翔的小账本。凌翔规定自己每天的开销不得超出三十元, 所以她每天都记账。每次看到她在那里认真地记“油条2元,方便面3元,修鞋2元”,伍东盛觉得很有趣。
“你今天花了多少钱? ”他问她。
“等一下,我算算。” 她嘀咕了一阵后,回答他,“我花了三十二块。嘿嘿,今天又看见那个没腿的人了,我给了他两块钱,所以超支了。不过想想人家连腿都没有,我给他两块钱算得了什么。 ”
“你这么精打细算,是在存嫁妆吗?存多少了? ”他笑着揶揄说。
“不告诉你。”她笑着收起了小本。
9
回到家中,伍东盛又同父亲聊起了洪缦云家的事。父亲给洪缦云当了多年的法律顾问,对她家的情况还是很了解的。
父亲说:“十来岁时,一次闹着玩,方其一不小心,将同母异父的弟弟曾云飞从滑梯上推了下来,结果曾云飞不慎摔死了。洪缦云为此难过得要命,她结了几次婚,但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伍东盛心里想:怪不得方其现在这么卖力帮助母亲操持公司事务和家务,她是在赎罪吗?为弟弟的死赎罪?为了弥补当年的过失,她愿意用一生来偿还。可即使真的这么做了,洪缦云就能原谅她吗?中年得子,而且是唯一的儿子,可以想象洪缦云当年有多伤心。她会因为女儿的赎罪就放下一切痛苦吗?她会将心比心地感觉到女儿心中的痛苦,并大度地原谅她吗?她会吗?从昨天晚餐的情形看,应该不会。伍东盛无法想象这些年来,方其在如此压抑的家庭氛围中怎么生活的,她的生命力真强。他为她感到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