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俞震带着卢林从内城南门进内城,这查验就更为严格了,核对文书后还要对照面容,随身带着的包袱也要检查,觉得你没有问题才放行,这里崆峒弟子的身份就好用了一些,卢林就被查了半盏茶的工夫。卢林倒是觉得应该如此,而且这内城一般来往的人不多,外城什么都有,谁没事往内城跑?也就是驻守的将士来往较多。
到了内城,俞震带着卢林去军营,到得军营门口,俞震报了名号,守卫才去通报了,半盏茶后让两人进去了。西关按城池规模相当于州府,外城也有太守诸官,但是驻守将军可不是太守这般五品,是三品。
见到驻城守将的时候,俞震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弟子俞震见过六掌派。”然后递上一个小包裹给六掌派:“这是仪师妹走镖带回来的一些物品,托我带给六掌派你的。”
六掌派接过包裹笑容满面说道:“仪儿有心了啊,还惦记着我。”
卢林听了也连忙跟着说道:“江右卢林见过六掌派。”
那六掌派约莫五十余岁,面容儒雅,三缕长髯颇有些名士风范,听得卢林自报名号,说道:“哦,你就是卢林,这些天听得你在为我崆峒铸剑,怎么想着来西关了?”
卢林说道:“回六掌派话,家中长辈也都曾在西关浴血奋战过,晚辈想着既然来了崆峒,就来看看,日后若是战事起了,晚辈自当前来效力,不坠长辈志气。”
六掌派抚髯笑道:“卢林小兄弟志气可嘉,若是人人如此,胡人何惧之有。”
俞震说道:“六掌派,卢师弟想要去关外看看,我来找你领两个令牌方便通行。”
六掌派听了便让身旁的亲兵去准备了,然后看了看俞震的剑,问道:“震儿,这剑可是卢林为你铸造的?”
亲兵走了,此间只有他们三人了,俞震双手捧剑递给六掌派,转口说道:“师叔,正是。此剑名【墨尺】。”
六掌派接过拔剑一看,神色间顿时有些讶异,看了片刻后说道:“这剑比得上姜仲云的【破晓】了,卢林啊,你这铸造技艺还真不一般啊。二师兄对你评价很高,还真没说错。”
卢林有些拘谨的说道:“六掌派过奖了。二掌派也是带挈晚辈。”
六掌派说道:“年轻有技艺的大匠不多,都还带些骄横之气,你这年纪不骄不躁,很难得。”
这时亲兵取了两块银质令牌过来,卢林和俞震接过令牌就要告辞,六掌派说道:“俞震,既然来了就别着急去,带着卢林先在内城看看,中午一起吃个饭再出关去。”
俞震听了说道:“师侄正有此意。午时再过来。”说完就和卢林一起向六掌派揖别。
这西关内城可比庐陵城的内城大多了,但是里面没有什么店铺,多数都是营房,一路看过去秩序井然,完全没有城镇的繁华喧闹,与外城相比就仿似两个世道。隔着三四十丈就有一个店铺,卖点吃食、水果、衣物、鞋子、汗巾……常用之类的什物。
走了一段路,看见有茶楼,里面有说书的,卢林只是站门口看了看,来听书的人还不少,都是轮休的将士;此外还看见有几间书肆,卢林进去看了看,一半是韬略兵书,剩下的就是杂书了,书肆的韬略兵书不卖,只租,一文钱一本,卢林看了会来来往往租借兵书的兵士不少,至于杂书,那是亦租亦卖,也有不少兵士光顾。
出了书肆,卢林在城墙转角处看见都有一个代写书信的摊子,端坐着一个学究模样的中年人,还有一个小厮在一旁研墨,周围三三两两的兵士在那和摊主谈论着,卢林仔细旁听了一会,都是兵士在说,摊主在写,写完了摊主念一遍,说的都不是那种标准的官话,倒是和江右一带的语音接近,听的人听完,确认无误就付上十文钱,卢林看了看摊主写的字,是行楷,写得极为工整,很容易辨认,比他写的好多了,比不得苏师姐和大姑姑的。
俞震陪着卢林听了一会后,告诉卢林:“卢师弟,内城四个墙角都有代写书信的,这个是江南道的。”
卢林问道:“这还分地域么?”
俞震笑道:“分啊,怎么不分?疆域如此广大,朝廷划分四道九大州府,西北神策军一半是崆峒招募的,多是陇右道的人,另一半是朝廷招募的,各地的都有,各地言语不一致,官话中夹杂着方言,这边东南角的摊主是东南人氏,年轻时游走各地,熟悉东南一带言语,所以东南兵士不识字的,要写家书都是来此。这些都是守鹤师祖当年在西关定下的,一直到如今。”
卢林琢磨了一下,这样确实便捷实用,他是从小就在书院求学,但是庐陵城万余户人家,孩子也是有不少的,能够在书院求学的不过一两千人左右,读书识字的人不多,这些兵士怕是有大半不识字。将士驻守三年,这家书是不能断绝的,时不时要写封家书回去报个平安,以免家人牵挂,不少兵士来军伍,是家中贫寒,省吃俭用,攒军饷兑换银票寄回家中贴补家用,都是找这些代写书信的写信寄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