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自己怒征拿格,决绝处事的一刻。他知道:随着龙耶柏走开的刹那,那一颗苍老的心,从此永远真实地离开了自己。那么,此后见到的龙耶柏,只会是——那种对自己示笑着的幻影,不再是真实的。
没想到:龙耶柏对自己那么多隐晦的事,全然了如指掌。精悉透彻到——毫无一丝忽怠之意。
这一刻,梭黎忽然感到:自己的荒诞、多忌、私着的任性……无形带给龙耶柏的无边恐惧。
毕竟,作为猎司里迪的祭主,驾驭族统的威望,就是猎司里迪族里的王相。能使错误的尘土也变成尊贵权杖上镶嵌的黄金。
梭黎不再端持祭祀状态的惯性,他从龙耶柏宽大的手掌抽离两手,复以呵护拢住龙耶柏冻得结冰的手背。
梭黎很沉重地跪地着,倾过身躯,仰视着龙耶柏。剧烈喘息着道:“猎司里迪的尊者啊,你就是等同族祭中太阳般的神灵。可是,你以赐予我祭主的名义,将猎司里迪族的威望全部给了我。自己却低下头,踽踽独行在尘土和极冷的冻风里……”
“孩子,这就是让你托着巨大冰块,痛苦成长的理由。”龙耶柏侧过脸,致使噗然滚落的泪,没有掉落在梭黎的手背上。
龙耶柏暗哑的声音阻塞着。内心被梭黎一句话震动到发颤的肌肉,让他突兀抻着的两只胳膊,晃动得很厉害。那种忽然控不住的内敛灵魂,似乎为了迎合——一直心中渴望的这种回答,而感受到:精神力量瞬间追逐的一道光芒。
梭黎不堪地用双手捂住双眼,痛苦地将脑袋垂落到胸口上,“尊者龙耶柏哦,梭黎就是猎司里迪的半步典杖……可怜的我啊,现在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虽然是白昼,冰封的红杉林仿佛一座真正的冰窟。温度陡直锐降的冰点,冷酷逼仄着生命藏在身躯里的最后一息热量。
梭黎抗拒着:冰河一样在林莽之间滚流的冻风。身躯轮廓形成固状物坚硬的棱线。随着动作屈折,迸发着脆断的冰屑。
生命陷进浩瀚的酷白,冰与风埋没着——深坠其中的每一纤灵动。冰冷压迫着肉体蹙缩的疼痛。钝化着鲜活的敏感,渐渐向频跳心脏萎缩着——那极端尖锐的痛苦。将执拗的疼根,逼退到最后的极限。
剧烈呼吸着的梭黎努力站起。他猛地抬头,怔怔地看罢——正伴着自己,站立在冻风中的龙耶柏,双臂忽然变得委婉而孱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