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魂也不知怎么了,近来总是有求不应,东方鸣没有办法,忽而祭出了屠龙斩,将其执在手里。
岑绍见状,不由得惊愕连连,“你竟然,你竟然也是通灵者!”
东方鸣猛然将头一点,“这便是屠龙斩,正是刀中之魂让我祭出这把玄器,我也不知为何,兴许他会让你相信我说的话。”
“屠龙斩?这难道就是玄机城丢失的那把化外玄器?”岑绍不禁触摸刀身,随之,却见刀身荧光艳艳,很快浮现四个大字,“请相信他。”
见此情形,岑绍目瞪口呆,显然这种迹象,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东方鸣本想利用屠龙斩说服岑绍,直到刀身浮现出了文字,才知内中刀魂实则听到了他的话,惟独没有应声罢了。
“你相信我了吗?”东方鸣幡然问道。
“你能和刀魂沟通?怎么做到的?”岑绍似有无尽的好奇,“我为何不可以……我应当也可以……”
“可以,你可以,但你现在别想,也别问,此事说来话长,而眼下,你必须放弃继承人之位。”许是感觉到对方已经开始相信,东方鸣终于有了一丝轻松之感。
“你是化辰炼士?”岑绍竟不关心如今处境,满脑子都是有关玄器的事。
“说了,此事以后再说,你先把眼前的事解决干净好吗?我怕珍珑岛马上就要动手了!”东方鸣又开始焦躁起来。
岑绍踱起步子,陷入沉思之中。
其实正如胥荣所说,即便保住岑家堡嫡宗地位,也无多大益处。
岑氏的所有规矩,亦如其他氏族无二:古来分而衰,合而昌,为保一门兴盛不败,老祖宗就把基业相托一子,余下子嗣尽弼嫡门,拥立嫡长,是绝群子夺嫡罢了。
继承人之位意义重大,倘岑家堡丢失嫡宗地位,即不再是一族中心,恐怕未来至少损失三分之一的利益,甚至还会遭到打压,渐而丧失话语权。
但是,岑绍又何尝不知,这内阋之争,本就是自取灭亡的事情:这会使整个岑氏族群离心离德,陷入内耗,成为一盘散发,如此演化下去,势必收缩整个岑氏的商业版图,或许用不了多久,那冗长的长江线上,再也看不到岑氏人的身影。
于是强争继承人,意义何为?
岑家堡一直都是岑氏嫡宗,已打下了两百多年的根基,人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没有族长之位,想必也不会一夜瓦解。
家住广夷、南淮、滏昌的三位叔叔,亦是鎏州举足轻重的人物,岑绍得知他们遭到暗杀后,就更不想参与家族争斗,要不是右城辅令他务必取得岑氏的统御大权,今趟也不会回来。
右城辅的命令不得违背,他终是摇了摇头,“不行,岑岦、岑崀、岑岿以命支持岑家堡,倘辜负这几位叔叔,岂不使人寒心?这继承人之位,我必须握在手里!”
“可珍珑岛无视祖制,你取得继承人之位有何意义?”东方鸣争辩道,“你这样做,肯定会害死岑岦、岑崀、岑岿,他们肯定会被杀!你不妨想想,那珍珑岛势力如此之大,倘若排除所有异己,谁敢反对他们?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不是自讨苦吃吗?何必呢?”
这些道理,何须一个九岁大的孩子提醒?只是师命难违,岑绍无法擅裁,“小公爵,不要说了,有申钰尊者在此,珍珑岛不敢猖獗,何况我二叔的心里还有岑氏,若华沛郡主勾结赶尸派,漫沲海饶不了她!”
东方鸣急的双眼发红,倒不是怒,而是哀。
此事关乎华汲剑,若扶蝗他们计划有失,自然影响高流等人的生死。
他哽咽道,“我救了你,又把瞿考琴送你了,难道你就不能帮我一次吗?或许,申钰尊者可以摆平一切,而你们岑家堡也可能不会有什么危险,但你成为继承人,会害死高流,他是我惟一的亲人了,他要是死了,我恐怕会哭瞎眼睛,我不想看到他死,真的不想……”
“有人挟持了高流?”岑绍恍然过来。
想起那个名叫高流的家臣,其修为着实了得,想他放弃前程,孤守半仙居,确实难能可贵。
东方鸣拽着岑绍的衣袂哀声道,“有些事,我真不能告诉你,我求你了,你放弃继承人之位好吗?我救过你,又送了你瞿考琴,只要你放弃继承人之位,那些都可以一笔勾销,而且我以后还会报答你……”
想起汉州的那场劫难,八成也是珍珑岛雇凶杀人,若不是承蒙半仙居解厄,恐怕岑绍也无法立锥于人世。
有道是饮水思恩,岑绍心头一软,再想当前之形势,确实不容轻视,即便身有师命,也需从长计议。
踌躇几时,他忽而笑道,“高流那赌鬼,也确实不能死,毕竟我还欠他一笔银子未还,要是被人撕票,日后还真是睡不安稳……”
东方鸣眉心一紧,“你愿放弃?”
岑绍并未回答,而是向那会堂走了过去。
会堂里,岑葑已经和华沛动起了法象,众人惊惧交加,都在劝架,惟独岑岿惘惘然地在旁抹泪。——他不知自己为何糊涂,竟不顾女儿的性命,为这岑家堡投上了关键的一票。
但见岑绍复回场中,将一本文册撕成碎屑,以一种闹剧的方式终结了这场大会。各门族老感慨万千,啼笑皆非,——哪有刀光血影争来夺去,却又在紧要关头彼此谦让的先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