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断给自己做心里暗示:是的,白云乐非死不可。死了,就不会出卖他的行踪;死了,他就能卷走所有的银子远走高飞;死了,就可以好好地陪着他黄泉底下的女儿——他对女儿的少女心事了如指掌。
季言彰到底吃惊于白喜的狠厉。
他后悔了。
后悔收留他,轻信他。
白云乐还感到悲哀与怨恨:他不敢说自己有一颗赤子之心,但遇到别人有困难时,他总是解囊相助。
以往他还经常帮衬白喜。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回报自己的竟然是致命一剑。
他无端想起冯可道的《天命》:“穷达皆由命,何劳发叹声。但知行好事,莫要问前程。冬去冰须泮,春来草自生。请君观此理,天道甚分明。”
或许死于白喜之手就是他的天命。
弹指间的思辨,竟让白云乐有几分释然。
他自己也觉匪夷所思,他对即将到来的死亡,接受程度居然这般高。
他习惯性笑了笑,牵动破裂的脾肺,疼得他笑容破碎而扭曲。
与此同时,血液逆流,涌上喉头,再度从口中淌出。
白云乐还在笑,“也,也是,你说得对。”
思及白喜如今的境况,半晌,白云乐气若游丝道:“白喜兄,祝你,得偿所愿。”
他身体下滑,倒在了地上。
明明俯视着白云乐,白喜却产生自己比白云乐还要锉低的错觉。
白云乐的“成全”与祝福,让他有一瞬的无所适从。
但很快,在白云乐抵不住沉重的眼皮,阖上黯淡的双眸后,白喜不再惶惑。
书房内,一豆烛火经风晃动,继而恢复平静。
只是,昏黄的烛光将白喜影子拉长,深深钉在了地上。
——
“砰砰砰——”
季言彰还沉浸在难以言喻的角色情绪中,就被礼花炮声强行唤回神。
曾梵天也还没完全出戏,但还是朝季言彰笑了笑,拉他起来,”好小子,比昨晚演得还好!”
陈松导演直夸,“不错,很不错!”
季言彰是他遇到的为数不多进步显着的演员。
白杨等人待季言彰一下场就冲过来拥住他,“言彰杀青快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