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萌尸怨

剑魔携香 临剑 5710 字 5天前

巨鲲还在想尽办法逃离那噩梦般的威胁,而鲲腹之中的众生却浑然不觉。

追波殿宴毕,沧浪和韩夜等人交涉了一番,考虑到本族也想早点回南海,双方最终商议,免去那些繁文缛节,明日就开坛设法,让老龟仙率领众多鲛人长老召唤出虹华上仙,助巨鲲化为大鹏南归,之后便将五灵珠交给韩夜等人。

时间转瞬即逝,鲛人们多沉浸在喜悦中,或在简陋的贝壳中睡去,或在华贵的珊瑚房里沉眠,他们皆祈祷着明日能看到苍蓝温暖的南海,而韩夜等人,自然也是期待着鲛人族早早完成心愿,而后圆满地拿了五灵珠回去交差。

夜很深了,司徒云梦辗转难眠,忧愁更甚,便轻轻拉开了薛燕抱着她的纤臂,替薛燕和韩玉盖好了鲛绡织成的被子,而后坐在床榻边,将一双洁白的玉莲轻轻点着冰凉的地面。

“大家想必都累了吧?”司徒云梦把素袖放在胸前这么想着,又望向十步外的窗台,那里透着的蓝光忽明忽暗,她隐隐觉得这蓝光很奇怪,便蹙着柳眉心道:“这么晚了,巨鲲应该沉眠了,为什么情绪看起来很激动似的?”司徒云梦想了想,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了,便玉眸顾盼,而后才抚摸着玉坠上的裂痕,心道:“不知怎地,心绪难宁啊!我去找阿夜吧!”

司徒云梦这么一想,便弯下腰,穿上绣花鞋,莲足上登时泛起一阵清香。

身后的薛燕闻到这妙香,咂巴了两下小嘴,转过身子去抱韩玉了。

司徒云梦回眸三分忧伤七分温柔地笑了,心道:“燕儿,小玉,好梦。”

念及于此,司徒云梦挽起披帛,甩开白袖,朝着宫外步去,消失在外面柔和的蓝光里。

与此同时,北冥海底。

双目晦暗、面容苍蓝的巨人紧追着巨鲲,在海底狂奔,虽已逝去数千岁月,他那一身衣服却未曾被海水侵蚀腐化,但腐烂的肌肤中却不时流出一股股墨水般浓重恶臭的脓,在冰冷的北冥海里缓缓散开。

巨鲲竭尽全力也未能避开巨人的追捕,还在摆着尾巴,身后的巨人却终于用自己的大手一把揪住了它的寒冰鱼鳍。

鲲本是水灵圣兽,周身透着一股幽幽极寒,巨人的手一触到它的鳞片,立马便被冻僵。

“唔!”巨人低声叫了一句,听上去不像是因为冰冻的痛楚,而是对巨鲲的愤恨,他怒道:“鲲鹏!载吾返乡!吾必食汝肉、饮汝血!”

尽管论身形还是巨鲲更大,但巨人狰狞非人的模样着实把这上古大鱼惊吓得不轻,它使劲地甩动着鱼尾,想甩开这恶心的巨人尸骸。

“食汝肉!饮汝血!呃啊啊啊啊!”巨人怒咆着,死死揪住巨鲲的鳞片,张开大嘴,露出两颗森白的獠牙,狠狠地在它的背上咬了一口,顿时,黑红两色的血渲染到了海中,有巨鲲受伤流出的血,亦有巨人被冻伤后嘴巴流出的血。

“呃啊啊!”巨人甩了甩头,蓬松的长发在海里如同海藻般飘动,满嘴乌血和鱼鳞的他对天大吼了数声,而后翻身骑到了巨鲲的背上,怒道:“渤海!吾欲返乡!吾欲返乡!!!”

外头发生了这么大的动静,身处鱼腹的众生不可能不受影响,此刻,幻梦古城里已是天摇地动一般混乱惊恐,由于巨鲲的痛苦,幻界之中的蓝光闪得尤为厉害,贝壳和珊瑚房屋里渐渐亮起了灯,不少鲛人从其中惊慌失措地跑出来,不明所以地望着天空。

大乱将至,司徒云梦想要和韩夜在一起的渴望也愈发强烈,她慌慌张张地朝着韩夜住所飞去,高喊着:“阿夜!阿夜!你在哪里啊?!”

但她的慌张很快就消逝了,一道深蓝之影飞跃而来,在空中横抱住了她,将她一同带到了地面。

“在呢!我在呢!我正要找你呢!”韩夜望着怀里的惊魂甫定的玉人,道:“我一直睡不着,回想白天你对我说的,大战之后身子不舒服,我觉得很奇怪,你打沧浪明明很轻松啊,你肯定有事瞒着我!”

“阿夜~!!”司徒云梦再也憋不住,在韩夜怀里放声大哭,她把胸前玉坠呈给韩夜看,忧愁地道:“玉坠,裂了!”

韩夜把司徒云梦放下来,拍着她的背安抚道:“没事没事,只是玉坠裂了,人没事的,别想多了。”其实他也感觉得到,这玉坠对司徒云梦来说无比重要,但他当时也不知道说什么能缓解司徒云梦不安的内心。

“你不明白!”司徒云梦紧闭着玉目摇头道:“这玉坠本来就是我的伴生法宝,从未损坏过,如今开裂,这是否就预示着……预示着我要……?”

“停!!!”韩夜赶紧捂住她的嘴,见她那么惊恐,与她十指紧扣、吻了起来,感受到那不安的情绪渐渐舒缓,韩夜这才松开嘴,看着她安慰道:“你不会有事的,等明日开坛作法,你就能成为虹华上仙了,凡事往好的方面想!”

“嗯……嗯!”司徒云梦美眸顾盼,抬头望着韩夜,痴痴地道:“我相信你,阿夜,我不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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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夜万分怜惜地抚摸司徒云梦,叹道:“夫人啊,你真的好奇怪。之前你那么不怕死,勇往直前,怎么现在这般惆怅、这般惊慌?不像你了啊。”

“不一样!”司徒云梦把头埋进韩夜的胸膛里,道:“在鬼界,我知道自己早晚要离开你,当时我想的是,与其生离,不如死别!在神界,有你陪伴,同去同归,我自无悔!可现在……我不想死,我不想离开你,我和你日子还没过够,你不同意娶燕儿便只有我了,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我开始怕死了你知道吗!!!”

“好啦好啦,知道了知道了。”韩夜终于理解到司徒云梦焦虑的来源,紧紧拥着她,突然灵机一动,笑道:“喂!小梦梦啊,这玉坠叫做苾灵仙玉,是玄女送你的法宝啊,它裂开了,不恰好说明你要破格飞升了啊!不然你想想,它早不坏、晚不坏,为何在你能够使用五种灵术的时候坏呢?”

“对啊!”司徒云梦大大睁着流波般的玉目,柳眉舒展道:“是这样!应该就是这样!”说着她感激地望着韩夜,道:“谢谢你,阿夜,我明白了。”

“别怕啊,你不会有事的……如果真的有事,我陪你一起死!”韩夜斩钉截铁地说道:“我说过了,没了你,六界虽大,再无意义!”其实,韩夜对于虹华上仙这件事,也是将信将疑,但眼见司徒云梦如此惊慌不安,他还能如何呢?只能先让自己心爱的女人能镇静一点。

司徒云梦正依偎在韩夜怀里独享温情,地面又是一阵摇晃,她和抱着她的男子皆是站不稳身子,但韩夜的身躯已千锤百炼,很快扎稳下盘、适应了摇晃的环境。

“从一开始就一直地震,到底发生什么了?”韩夜扶住司徒云梦的妙臂,紧搂住她的腰,这才关心起周遭环境,但听鲛人的叫喊声连绵不绝,龙绡宫里的大型建筑都轰然倒塌,珊瑚鲛绡散落一地。

“不知道,感觉巨鲲不是很舒服,外头发生了什么大事了吗?”司徒云梦一只手绕着韩夜的颈,勉力在大地的震怒中立稳身姿,轰隆隆的巨响声快把她柔和的声音掩盖过去了。

在生死存亡之际,妖民们往往会想到自己的主公,很快,大批鲛人居民便涌到了龙绡宫里,老龟仙千岁及鲛人众多长老更是尾随沧浪再度来到珊瑚台前,薛燕等人不明情况,也凑了过来。

渐渐地,岩土构成的大地也已然开裂,一部分鲛人没来得及逃遁便掉入了裂缝之中,沉到了巨鲲的肠道里,再无法游回。

韩夜见鲛人们已是慌不择路、哭喊连天,忙向身边的沧浪道:“沧浪兄,我们一起想想办法吧,否则幻梦古城将不复存在。”

“巨鲲,一定是巨鲲受惊了!”沧浪面色无比严峻,俊眉就差没拧在一起,他看向千岁,道:“亚父,可有解法?”

“想不到……想不到竟然来得这么快!”千岁面若死灰地道:“恐怕巨鲲不仅仅是受惊那么简单,它一定在北冥海里遇到了危险!自我们来到这里,还从未发生过如此强大的震动!”

“族人们还没看到美丽的南海家乡,怎么能……?”沧浪攒紧了手中的折扇,那折扇咯咯作响,仿佛要被捏碎了一般,于是,他一挥蓝袖,自袖底飞出一颗土黄宝珠,那便是土灵珠,他将土灵珠祭到空中,双手合十,轻轻颂道:“远古的大地之神啊,请保佑我族脱离大地震怒之劫吧!”

沧浪显然是苦修过土灵珠的灵力,不一会儿,身上便散发出一股尤为强大的土灵气,这番举动可算是将幻梦古城的大地裂缝遏制住了,但却难以免除众人颠簸的厄运,非但是鲛人,连薛燕这等身怀武艺的女子也难以在巨鲲的颠簸中立稳,皆是东倒西歪地寻找可以倚靠的物件。

“哎呀!这动静闹得!”薛燕扶住一根柱子怒道:“这条大鱼是不是在跳舞啊!”

千岁则在一旁提醒沧浪道:“沧浪!这不单是土灵珠可以解决的问题,即便你能控住这片大地,但巨鲲若是受伤太重、就此死去,则鲛人一族定将殒命于此啊!”

沧浪闻言,依旧死死控着空中的土灵珠,额上流下不少冷汗,他道:“非但是我族,连飞凰公主和远道而来的客人也……!亚父,要想办法制止此事!”

千岁刚要开口,大地又是一阵剧震,把老龟仙手里的拐杖都震飞了出去,而老龟仙也是一个不留神,直往地上摔去,司徒云梦见状,二指一抬,用风灵术控住老龟仙令他在空中停稳身姿。

“多谢飞凰公主。”千岁缓过神来,轻轻颔首致谢,而后对沧浪道:“现在大家都受了地震的影响,难以施法,即便能施法,恐怕效果也不好。”

薛燕继续扶着柱子,不耐烦地道:“诶呀!你们先说谁能施法解危!让小梦梦用风灵力帮你们稳住,赶紧施法啊!还罗里吧嗦干嘛!”

正当鲲腹中的众人慌乱失措之时,外头的北冥海,巨鲲和巨人尸骸已经扭成了一团。

“咕呜呜~!”巨鲲的头部闪着蓝光,它死命地甩着尾巴,想要甩开缠住它撕咬的恐怖巨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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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啊啊!”巨尸发了疯似地狂捶巨鲲的身体,尽管自己腐烂的手也被冻得流出了脓血,但巨鲲却只会比他伤得更重。

“咕呜~!”巨鲲拼命扭动着身子,慌不择路地向着北冥海浅处游去。

“渤海!吾要回渤海!”巨尸愤怒地咆哮着,头也像没脖子似的耷拉在肩上,显得恐怖而诡异,随着他和巨鲲的翻涌飞腾,北冥海上波涛大作,这也惊起了北漠镇镇民的注意,原本灯火暗淡的北漠镇,此刻已是家家点起了灯火,镇民们都出来观看怒海狂涛的奇景,喧哗声鼎沸不止。

“咕呜呜!”巨鲲一个摆头,将巨人尸骸撞在了一处冰山的根部,巨人这才松了手来,巨鲲乘此机会带伤游开。

“渤海!吾欲返回渤海!”巨尸在北冥浅海处腾地站起身来,顶天立地,海上升起一大片水花,飞散到空中,又落下来,方圆十里便如同下了一场倾盆暴雨!

“那是什么?”北漠镇上的居民站在冰雨里惊讶地望着海天之处,但见那如同山一般的巨人露出上半身,昏暗的环境下只能看到一片深邃的蓝色。

“那是……我们的祖先,龙伯吗?”镇子上有的人反应过来道。

“是……是的!”有人兴奋地道:“到底是祖先啊,仙子无故跑了,他还愿意来给我们镇子行云布雨,刚才那阵雨一定是他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