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朗赶紧把汤药放在桌上,粗鲁地一把掀开薛燕的手,而后捉住楚凝霜柔软的手腕,关切问道:“霜妹,你没事吧?”
“我没事。”楚凝霜两眼无神地望着前方,担心白朗生气迁怒于众人,便颤眉道:“你不该对那姑娘太凶,她只是给我把脉看病。”
“就是嘛!”
薛燕摸着疼痛的手,气愤委屈地道:“你真不讲理,没见我在关心她的病情吗?”
“不好意思了。”白朗冷淡地道了声歉,看也不看薛燕,向桌上汤药走去,边走边道:“不过她的病情也不劳你关心,她是因为悲伤惊恐过度而染上心病,我自有办法帮她治好。”
“是这样吗?”韩玉拉了拉薛燕的衣角问道。
“我医术虽然还不到家,疑难杂症只是略懂皮毛。”薛燕凝神想了一会,小声道:“不过他的说法还有几分可信。”
尽管薛燕觉得白朗说的可信,但神情却满是不爽。
接下来听了他说的话,就更不爽了。
“当然可信,不然你以为我这两年奔波是为了什么?”
白朗似乎耳朵很尖,绷着脸、端着碗,向众人说罢,又坐到床边,扶起凝霜娇弱的身子,温声道:“来,霜妹,喝药了。”
之后就再没搭理过薛燕等人,就跟他们都没存在过一般。
薛燕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暗地里骂道:“什么破态度?好像除了他表妹,其他人什么都不是一样!”
白朗格外专注地一手扶稳凝霜的柔躯、另一手拿住碗,先吹了吹碗里的热气,又浅尝了一口碗中热汤,觉得并不烫,便小心翼翼地递到凝霜苍白的唇前,缓缓倾起碗口,让她喝下。
整个喂药的过程,白朗全神贯注,只关注着凝霜的一颦一笑,世间仿佛已没什么比这更重要。
可能药很苦,凝霜花了许久才喝完,喝完后,白朗心情好了很多,用纯白的衣袖拭去她嘴边的残药,轻声道:“霜妹,不要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韩夜等人虽然觉得白朗不大尊重他们,但仍为白朗那无微不至的关怀所感,都在一旁看着没去打扰。
尤其是韩夜。
有那么一会儿,他回到了从前,想起自己照顾生病的娘亲会不会像白朗这样专注?
又想起现在,司徒云梦倾心于他、他亦是越来越喜欢司徒云梦。
没有独处过,韩夜也不知道对一个人的喜欢会深到何种程度。
直到昨天眼看着司徒云梦为他而死、又死而复生,他打破了一切固有的想法,对司徒云梦的喜欢进入了一个全新境界——爱。
他感觉到白朗这种,或许对楚凝霜就是一种爱,男人会去思考两人的将来并付诸一切行动。
韩夜觉得,就算某一天司徒云梦体弱多病地躺在床上,他也能如同白朗一般,照顾司徒云梦一辈子。
念及于此,韩夜偷偷牵了一下司徒云梦的手,抚摸着她柔滑的手背。
司徒云梦微微睁大了玉目,用拇指摩挲起韩夜起茧的虎口,似乎,她知道韩夜想表达什么,她回应了韩夜。
“三岁为妇,靡室劳矣。夙兴夜寐,靡有朝矣。”
司徒云梦读过诗经里《卫风·氓》,她一直觉得自己做不到像诗经里那样,做韩夜多年媳妇,操持所有家务、辛苦劳碌,每天早起晚睡,日子没有奔头。
因为她本来也是个大小姐,琴棋书画可以、诗词歌赋也行,唯独叫她勤俭持家,她自认很难。
书里有说过西施给吴王夫差洗碗吗?
王昭君给呼韩邪做饭?
卓文君给司马相如端洗脚水?
李清照给赵明诚刷鞋补衣?
似乎,都没有!
一个都没有!
洗碗会弄得素手上沾满油污。
做饭会弄得俏脸上满是烟尘。
衣服破了非要自己补,那裁缝店开着干嘛的?
佩饰坏了非要自己修,那街市上为什么还卖佩饰?
这些事,偶尔为韩夜付出,她愿意。
天天干这事,有点不能接受。
有时候女人为男人放弃了倾国倾城,熬成黄脸婆,最后男人还要嫌弃她们,女人图的是什么?
是的,司徒云梦绝不会像四大美人那样,凭借美色去玩弄男人、利用男人。
但她也从不认为“恪守妇道”就一定要“勤俭持家”。
不然她在鸣剑堂学的就不是琴棋书画,而是干家务活了。
司徒胜虽然不强迫她习武,那也没强迫她干家务啊!
女人生来就是给男人干家务的吗?
所以,司徒云梦看到白朗照顾楚凝霜、维持这个家,还是很佩服白朗的,有那么一会儿她曾幻想过:
万一她的阿夜生病躺在床上,必须她来照顾,她也可以的。
虽然会苦,但如果已经嫁给韩夜了,她认命。
司徒云梦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