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一晃,便是八年。
八年后,洛阳城的大街上。
洛阳这地方即便到了傍晚依然那么热闹,来往之人未见消减,夕阳把行人影子拉得长长远远,仍有不少小贩在街头扯着嗓子叫卖。
人群中有一男子颇引人注目。
身高七尺过半的他,着一袭深蓝劲装,腰间系着宝剑、酒袋,面容俊俏、眉目清秀,两拨青丝垂在耳畔颊边,乌亮长发迎风飘摆,走在路上也偶尔会有一两个姑娘回头看他。
清秀男子不但是长得耐看,他胸前佩戴的那白色玉坠还能隐隐发出香气,混合着他的体味,闻上去如同木兰的芬芳。
清秀男子取下酒袋,正欲开盖畅饮,倾倒时却见袋中滴酒无剩,他秀眉微微舒展,颇为无奈。
没酒了,看来得找个酒家去打些酒。
举目眺望,远处恰好就有一家酒店,于是清秀男子快步流星,走进了这家酒店。
酒店里人还真不少,连过路都有点不大方便,清秀男子找了个顺道的桌位坐下,环顾周遭后,把一旁的小二招了过来。
“来咯——!”
那小二刚招呼完别的客人,循声立刻赶来,问男子:“客官,您要点什么?”
清秀男子不但人长得清秀,声音也清秀干净,颇为好听,他问道:“你们这店有什么酒?”
“客官!说到酒,您可真找对了地方!”
小二连忙神采奕奕地道:“整个洛阳城,就我们这里的酒最醇、最多!”
清秀男子不以为然,把剑往桌上一放,道:“哼,你们这些店家,哪个不是说自己的酒最好最多?其实来来去去就那么几种。”
说着说着,他突然秀眉一扬,凑近小二问道:“喂,有什么本地酒吗?如果有,我倒是可以喝上一喝。”
“有咧!”小二道:“本地最出名的就是宝丰酒,清香芬芳、甘润爽口!我们店里刚从宝丰收来一批货,您要不要尝尝?”
“先开一坛试试。”清秀男子饶有兴致地竖起两根指头,道:“另外,再弄一碟花生米和一碟牛肉过来下酒。”
“是是,您稍等。”小二说着转身去柜台拿酒了。
没有酒喝,等待就变得尤为漫长。
清秀男子正低头想着什么事,忽听背后有人在议论江湖中事,不由得竖起耳朵去听。
一个深沉苍老的声音道:“诶!谢老六,那个傻子还在咱辽东活动吗?”
一个粗犷豪迈的声音不解问道:“哪个傻子?”
深沉苍老的声音道:“就是那个自称索命阎王之徒的小阎王韩夜啊!”
粗犷豪迈的声音笑道:“哦!那确实是个傻子!索命阎王作恶多端、杀人无数,他居然想要帮这个魔头化解恩怨,这武林恩怨呐,又岂是做几件善事就能化解得了的?哈哈哈哈!简直是傻到家了!”
清秀男子一听说有人在谈论韩夜的事迹,顿时来了兴致,转头看向背后那一桌人,桌前坐了一老一壮两位武林中人。
老的那位发须斑白、身穿玄色服饰,壮的那位面如重枣、身穿银白劲装,二人肩头都绣着一只雄鹰,正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雪鹰派服装。
老者浑未察觉到清秀男子的目光,继续用他那深沉的声音说道:“话说回来,上个月他说要来我们雪鹰派,师父他老人家都有点紧张了,叫我们严加防范,结果你猜怎么着?”
壮年男子用粗犷的声音接话道:“怎么着?”
老者露出鄙夷的表情,对壮年男子道:“他竟然只是把师父失散的小妾潇潇送回了咱雪鹰派!可我听说为了这事,他横跨西域和大草原,与草原群狼斗智斗勇,和黄皮子精斗力斗心,结果呢?”
那个叫做谢老六的壮年男子笑道:“结果就是,那个潇潇本来掌门就不想要了,故意落在西域,所以韩夜送过去的时候,掌门和他那几个老婆都是一脸尴尬!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是啊!这武林恩怨化解得真叫一个尴尬!”老者与谢老六一起拍桌子大笑。
清秀男子见状走了过去,坐在二人旁边的那一排长凳上,把手里的剑往桌上一放,也跟着一起笑,道:“后来那个小妾怎么样了?”
雪鹰派的两个人见清秀男子坐过来,各自瞅了一眼。
因为正在兴头上,又见清秀男子一副江湖装扮,老者便毫无警惕地笑道:“那潇潇以死相逼,说日夜思念我师父,师父到底还是舍不得,终于还是把她留下来了!”
“但韩夜那个傻子啊,一点好处都没捞着,还在我们雪鹰派附近徘徊了四五天,这才离开!”
清秀男子闻言大笑:“哈哈哈!是啊!这个韩夜真是傻啊!可我听说,他是看到那个叫潇潇的被遗落在西域,一个人孤苦无依、执意要回雪鹰派,才决定送她去辽东,会不会韩夜那傻子就觉得,满足潇潇心愿便已足矣?无甚他求?”
“天底下有这样的人吗?做好事不图回报,那岂不是更傻?”
谢老六看向二人,似有些疑惑,又似有所悟地道:“不过掌门小妾我也见过,长得还挺标致的,会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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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他说完,老者一拍桌子抢着道:“他俩肯定是有一腿!这韩夜,起码是喜欢潇潇的,要不然就和她偷欢过几次,所以送到师父那里舍不得,还要徘徊几天再走!”
谢老六一脸笃定,表示赞同。
清秀男子则微微皱眉,略为沉思了一番,问道:“但是我听说,他一直都喜欢鸣剑堂堂主司徒胜的女儿——司徒云梦啊,那个司徒云梦据说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他还有可能去喜欢潇潇吗?”
“那就不知道了,男人嘛,长得好看就会喜欢,不在乎多几个。”
谢老六抓起桌上碟子里蚕豆,夹起两颗就往嘴里扔,笑道:“但我觉得吧,那个司徒大小姐的美貌是吹牛吹出来的,毕竟她被司徒胜像宝贝一样关在家里,从未在江湖上露过面,咱们大伙儿见都没见过。”
“是啊是啊!”
老者也笑道:“再说了,韩夜到处被人追杀,如果我是司徒云梦那小娘们儿,我才不会跟着一个傻子走呢!倒是江湖上风传,她和鸣剑堂未来堂主纪文龙暗生情愫,也不知道有没有这回事。”
“嗯,或许有吧。”清秀男子点了点头,眼神变得有些涣散、哀伤。
谢老六见清秀男子情绪低落,又仔细打量了他一番,问道:“诶,兄弟,看你这身装束,有点像鸣剑堂弟子啊,你是鸣剑堂弟子?”
“不是。”清秀男子摇了摇头,叹气道:“我和鸣剑堂也算有点渊源吧。”
说着,他把目光投向雪鹰派的两位门人,淡然笑道:“和两位聊了这么久,也不知道两位尊姓大名,不如互报一下名号吧?”
谢老六和老者均有此意,谢老六率先抱拳道:“我乃雪鹰派副掌门孙鹤亲传弟子,谢不凡,人称谢老六!”
老者也正襟危坐,向清秀男子摊手道:“老夫乃雪鹰派掌门李银松座下大弟子,彭啸天,道上都喜欢叫我彭伯。”
二人介绍完,都注视着清秀男子,好奇他到底是谁,却见清秀男子把头微微低着,嘴角一弯,冷声道:
“在下乃索命阎王之徒,姓韩名夜,草字未央,绰号,小阎王。”
“什么!”
彭啸天和谢不凡闻言大骇,双双站起身,将长凳踢向一旁,面朝韩夜,凝神戒备。
韩夜面不改色,眼睛也不看二人,淡然道:“二位别紧张,我只是想知道潇潇是否心愿已了,别无他意。”
“你是鬼吗?”
彭啸天紧张地道:“三天前才听说你还在辽东,这会儿就到洛阳了?辽东到洛阳可足足有三千里路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