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内的两人大惊,连忙起身;陈东莱揉了揉酸涩发胀的双眼,只见眼前之人赫然便是新调到经开区管委会的办公室主任,吕大林。

“不要慌,把事情说清楚。”王贯快步上前,把气喘吁吁的吕大林搀扶住,让他能够靠着墙站稳:“蔬果公司那边出了什么问题?是不是有人恶意煽动员工?”

陈东莱给天旋地转的吕大林倒上了一杯水,“我记得大林同志这几天都在蔬果供销公司那边驻点吧?有没有确切的消息?”

吕大林狂奔了好一阵才回到办公室,早就口干舌燥,捧起杯子就大口灌起水来。直到杯中水都已饮尽,他才开口:

“直到昨天都没发生什么问题。但是今天上午供销社的罗岐智刚被免职,供销公司的一位副总经理就趁机闹事;听说是专门跑去宿舍煽动员工。”

“用的是什么理由?经开区和绿源公司给他们的承诺薪资已经不算低,想必是有其他原因吧?”陈东莱眉间紧锁。他感觉自己隐约能猜出一点东西了,只不过需要借吕大林之口亲自确认。

“我没听真切,只听到有员工再喊‘经开区伙同绿源老板欺骗工人利益’,说员工一旦被转到经开区,过几个月就会被裁员。经开区就是龙潭虎穴,轻易不能进去。”

陈东莱微微颔首,表示自己已经了解情况,随即转头看向身旁的王贯,一脸严肃地说道:“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动身前往现场。像这样的事情,一定要迅速处理妥当,绝对不能任由其发展成为严重的群体事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两人没有丝毫耽搁,脚步匆匆地走出房门,然后迅速登上了停放在门口的一辆略显陈旧破败的伏尔加车。要知道,这辆车可是经开区管委会好不容易从梅山煤矿那里借来的。据说为了能借到这辆车,可费了不少周折,就连薛楼都不得不欠下好大一份人情,这才迫使当时的梅山煤矿总经理冯朝阳最终松口。

费力把这辆老爷车打着火,陈东莱猛踩油门,破车犹如离弦之箭一般疾驰而去。一路上,陈东莱全神贯注地驾驶着这辆破旧的座驾,风驰电掣般地穿越了南岸公路和曦江大桥。没过多久,便来到了大桥附近的蔬果供销公司办公楼。

抬眼望去,只见公司大门前人山人海,挤得水泄不通。采购部经理叶采此时正被困在人群中央,他那张原本还算白净的面庞此刻已是毫无血色,一片惨白,两只手也不受控制地颤抖个不停,显然是被眼前的阵势给吓得不轻。

“叶采,你这个丧尽天良、出卖兄弟的无耻走狗!”那名头戴皮帽的中年采购员满脸怒容,双目圆睁,恶狠狠地朝着叶采的脸上啐了一口唾沫,口中还不停地咒骂着:“你这王八羔子玩意儿,简直就是个吃里扒外的混账东西!”

叶采一脸无辜地看着对方,大声喊道:“老张,你先别激动啊!你根本没有听我把话说清楚!绿源那边早就向我们做出了保证,他们承诺在接下来的两年时间内,绝对不会解聘任何一名员工!这可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叶采心中一阵委屈,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明明是在为大家争取更好的福利和保障,可为什么换来的却是这样的误解和指责呢?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解释道:“老张,我真的没有骗你们。这次跟绿源的合作,对咱们所有人都有好处。他们不仅提供了稳定的工作岗位,而且工资待遇也比现在要好得多……”

此时的老张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解释。他猛地冲上前去,一把揪住叶采的衣领,用力将他推到墙上,咬牙切齿地说道:“好啊,你既然这么向着绿源,那就滚去给他们当狗!”说罢,老张松开手,狠狠踹了叶采一脚。

叶采无力地靠在墙上,缓缓滑坐在地上。他望着老张离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苦涩和失落。今天这突如其来的一顿打骂,让他感觉仿佛遭受了一场无妄之灾。他疲惫不堪地闭上眼睛,回想起刚刚从经开区的办公楼出来时,满心欢喜地想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家,没想到等待他的竟是如此局面。

车窗内,陈东莱静静地坐着,他那原本平静的面庞此刻却微微下沉,仿佛被一层阴霾所笼罩。对于眼前这般规模的群众性事件,他的心中其实并不陌生。在前世的经历中,类似这样的情况并非没有遭遇过。虽说不能算是应对起来信手拈来,但也绝对称得上是经验丰富。

当年在坪坝州担任副书记时,面对因土地纠纷而引发的数次规模性聚集事件,他都能够亲自上阵,凭借着自身的口才和应变能力,成功地化解一次次危机。

然而,此时此刻摆在他面前的却是一起由于企业改制而导致的职工抗议活动。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这对他而言可都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这其中的复杂性和棘手程度远非以往可比。

就在此时,人群之中突然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那声音犹如一道惊雷划破了原本嘈杂的现场:“谁能晓得你们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我可是把咱们县政府和那个绿源公司所签署的合同仔仔细细地翻阅了一遍,其中压根儿就没有提及什么必须强制聘用两年的相关条款!”

小主,

陈东莱与王贯二人听得面色阴沉,因为这个说法确实打到了自家的七寸。

为了避免计划暴露,关于蔬果供销公司采购部员工的转移规划,并没有列入县政府与绿源集团协议的正文;而是在薛楼的示意下,被藏到了由绿源集团与经开区两家单独签署的一份协议中。

但是叶采这个夯货,偏偏就没能挨得住供销公司员工们的“拷打”,把最重要的秘密泄露给了全体员工。如果仅仅只是向身边的亲信透露消息,根本不可能引起这么大的舆论风波!

接着,那青年人似乎越说越激动,只见他挥舞着手臂,情绪激昂地继续喊道:“诸位好好想一想吧,那些做老板的家伙们哪个不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狠角色?倘若真要到了他们手下干活儿,说不定哪天随随便便找个借口就能把咱给开除喽!大家伙再琢磨琢磨,要是一直留在咱们自己的蔬果供销公司里工作,哪里会有被无缘无故辞退掉的风险?”

“绝对没有!咱们这个单位都已经成立了十多个年头,这么长的时间里,真正被开除的人那可是寥寥无几。”那位头发略显花白、面容稍显苍老、身材也比较瘦弱的中年人,声音洪亮地抢先大声喊道。他一边说着,还一边用力地挥了挥手,似乎想要通过这样的动作来加强自己话语的可信度。众人见状,纷纷点头。

“大家如果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咱们就跑一趟县政路,去找县长、去找书记!”年轻人大叫着,语气中夹杂着愤怒与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