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玫说,“你这个领导有这么多车?有没有问题啊?”
谢衡说,“不同的领导。”
祝玫哦了一声。
他问,“请我吃饭?”
祝玫大方地比了比大拇指道,“走啊,请你。”
谢衡说,“不去酒店吃,去旁边。”
祝玫说,“随便,你想吃什么都行,为你庆祝。”
谢衡淡淡地说,“没啥值得庆祝的,只是挂个名,不实际干活。”
祝玫说,“你不是借调来我们这里了吗?”
谢衡笑了笑说,“一个哪儿都不要的人,你懂么?”
祝玫推着他的肩膀说,“胡说八道,走了走了,别人不要我要。”
谢衡看她,英气逼人的一张脸,此刻带了些温柔。
他说,“我很贵,怕你要不起。”
祝玫说,“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一分钱,爱给不给。”
谢衡从善如流说,“给给给,给你个大头鬼。”
两个人从地库上楼,一路沿着街边闲逛,最后挑了一家本地饭馆。
繁都的菜,口味很杂,自古是交通要道,南来北往,各种菜系都有。
这家店看着还挺清淡。
谢衡在祝玫对面坐下,祝玫发现他眼睛很红,问,“你是不是病了啊?”
谢衡在认真点菜,头也不抬说,“哪儿有?好着呢。”
祝玫热乎乎的手伸过来,放在谢衡额头摸了摸说,“胡言乱语,你肯定发烧了。”
谢衡说,“大冬天的,你才发骚了,有男朋友也不带这样嘲讽单身狗的。”
祝玫说,“我说认真的。”
抓过他的手测心率。
谢衡点了菜,把菜单还给了老板娘,岔开腿,随意地坐着道,“干嘛?江湖郎中,本王有喜了?”
祝玫一翻白眼,忘记刚才数到多少了。
又埋头认真地计时,数心跳。
谢衡看着她的容颜,时光流逝,让他的玫子眼角也有细纹了。
他想伸手,祝玫说,“别动。你这人咋这么皮呢,又要重数了。”
谢衡抽手道,“你会不会数数啊?跟你说了我没事。”
祝玫摸了摸他的额头,干脆把食指和中指贴在他脖颈上,测脉动。
谢衡察觉到了自己的反应,微微侧过了脸去。
祝玫说,“一分钟一百二,你不是发骚就是发烧,吃完饭我带你去看病。”
谢衡直接说,“不去。”
祝玫故意虎着张脸说,“你再说一遍。”
谢衡说,“说一百遍也是不去,不喜欢去医院,闻不了那味。”
祝玫起身,直接要走,谢衡一把拉住道,“你都没买单呢。”
祝玫无语说,“主公我去给你买药。”
说着,推开了他的手。
谢衡坐在小饭馆里,菜一个个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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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气四溢。
可他完全闻不出味道。
母亲吴芳打来电话问,“衡衡啊,这个月——”
谢衡以为母亲是来要房租的,说,“我知道,工资已经打过去了。”
吴芳吞吞吐吐道,“不是,是你舅舅。”
谢衡问,“舅舅怎么了?”
吴芳道,“你舅舅摔了腿,前几天我去看他,给了他两千块。”
谢衡摸了摸口袋,没有烟。
不能喝酒,晚上还要开车。
他夹了一筷子炒生菜,放进嘴里嚼了嚼,有些苦。
吴芳说,“你外公外婆以前都是你舅舅照顾的,所以我想——”
明明没有那个能力,还要在亲戚面前摆阔。
抹不开的面子,真是要命。
谢衡道,“不是听说有人给了你们一笔钱?”
吴芳道,“那不是你爸上次又动了一次手术,我们还欠了不少钱么?我还了一点,怕钱不够。”
也是,花钱的地方太多了,却还要假装大方,活该受罪。
谢衡抬眼看了一眼门外,怕祝玫回来,坐直了些,正对着店门。
他说,“知道了,后天回家,身边还有点现金。”
吴芳问,“衡衡啊,你最近一直加班吗?你们领导说你出任务,那你回来吗?平时住在哪里?”
谢衡说,“单位有职工宿舍,我现在不在镇上了。”
吴芳期待地问,“是升职了吗?”
谢衡说,“没有的事,平调,只是个干活的。”
吴芳哦了一声说,“没关系的,好好干,总会好的。”
谢衡的笑有些落寞,勉强咽下了嘴里的生菜,他说,“知道了。”
吴芳说,“毕竟是有编制的,以后当官,我们家日子就能好过了。唉,你也是,早点找个人结婚吧。”
有钱有房有车,还要能孝顺他们家的女人,存在吗?
他说,“暂时不考虑,不是让我好好干吗?天天加班,没空。”
吴芳唉声叹气说,“衡衡啊,还是我们不好——”
才说着,就听到电话那头发来了嗯嗯啊啊的声音,然后是突然一阵响动。
吴芳啊呀了一声,埋怨道,“你干什么,刚刚帮你擦干净,你又来,你个死老头子!消停点不会啊!我每天围着你转还来不及!”
他父亲装了心脏支架之后,身体更差了。
如今走路都不利索,六十不到的年纪,仿佛风烛残年的龙钟老人。
谢衡听着电话那头一阵咒骂声和嗯嗯啊啊的声音,涌上心间的只有两个字:悲凉。
曾经也风光无限。
可如今这样的家,却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泥潭,拖着三个人沉落深渊。
他叹了口气,又夹了一筷子生菜。
旁边一桌,是个泥瓦工匠和自家妻子、孩子在吃饭。
孩子调皮,拿手在抓菜吃,被女人一筷子打在手上。
女人举着杯子,对憨厚的男人说,“生日快乐啦。”
男人满脸淳朴的笑,衣服上,还有灰灰白白的水泥和腻子的痕迹,他说,“今年不好赚,但老板说明年能有活干,为了你们,我也得拼命干啊。儿子好了,我就好了。”
谢衡想到了父亲。
叹息一声。
吴芳骂完老公,又拿起电话道,“衡衡啊,你说的那个事情,别忘了。”
谢衡说了声知道。
吴芳又说,“有机会找个好姑娘结婚。”
谢衡抬眼,祝玫提着一袋子药回来了。
谢衡说,“还有事,一会儿要加班,先吃个客饭,不说了。”
吴芳连忙说,“好好好,你忙,你忙。”然后挂了电话。
有福之女,不进无福之门。
样样都好的女人,就该找个优秀的男人。
他看着祝玫,有些闪神,祝玫问,“发什么痴呢?烧傻了?”
谢衡说,“等开饭。”
祝玫把袋子递给他,看到刚刚结束通话,通话记录第一个,显示是吴芳。
她说,“你妈最近怎么样?”
谢衡把筷子在桌上敲了敲,夹了块肉说,“就那样。”
祝玫去一旁的电饭煲里给他盛饭。
祝玫给他递了一碗饭过来,说,“吃了饭,半小时吃药,我监督你。”
谢衡说,“你别监督我,你监督你家那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