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化作尘泥

祝玫过了会儿又回了电话来。

听到她的声音,谢衡仰头靠在派出所办公室的椅子上,看着天花板上,结满蛛丝的吊灯。

他疲惫的眼,带着些红血丝。

他道,“只是有这么个机会,具体还是要看她自己表现的。”

祝玫道,“我就知道军师有一手。”

谢衡听着她的话,脸上有淡淡的笑意。

仿佛烦恼全消,只要能跟她说几句话,就觉得足够了。

挂了电话,毛所打来电话道,“在哪里?来我办公室,帮着去处理个事情。”

谢衡知道,又是不好办的事,毛所才会单独把他叫过去。

有时候,章坚也会叫他,去帮着办点不方便出面的事。

这些事都游离于灰色地带,这个世界,大多处于灰色地带。

今天是为了一个公寓里,讨债公司的人和欠债的打了起来。

邹善仁的善心公司这次又买断了一批债务,这是在催债。

欠债的曾经也是一个老板,在渤江开着一个汽修厂。

可是被人盯上了,设了局,欠了一屁股债,连房子都卖了,现在租住在这个破旧的公寓里。

谢衡想到了他爸。

如果当年不是被人带去澳门赌博,又被那么多女人扑上身,鬼迷了心窍,最后又怎么会落得那么一个下场?

那时候,他还是个学生,想找关系都没门路。

申诉无门。

那是他第一次,体会到人情冷暖,世事无常。

那年,他身上一分钱都没了。

过年,祝玫说她做生意赚了一大笔,非要给他爸妈包个红包感谢关照,塞了他1000块。

那一年的1000块,让他们家终于是过了个年。

老板报了警,谢衡到现场的时候,两边都不好看。

那老板被打得遍体鳞伤,脸都肿了。

杨南真今天也在,他也挂了彩。

两边僵持着。

杨南真看到谢衡,要过来。

谢衡开了记录仪,对着杨南真皱了皱眉,然后说了一段接警标准化用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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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两边说明情况,然后问,“调解,还是去所里处理?”

报警的老板不说话,杨南真也不说话。

谢衡道,“去医院,各自做个伤情鉴定吧。”

报警的老板道,“我知道做不出轻伤的,不去。”

谢衡问,“那你希望怎么处理?”

老板说,“债务一笔勾销。”

杨南真道,“不可能,你是应付款没付。”

老板道,“我怎么没付?”

杨南真让身后的人拿了合同,欠条等等,摊了出来。

谢衡却连看也不看道,“这是你们的民事纠纷,你可以去法院起诉。”

老板说,“我起诉了,法院都不立案!”

谢衡道,“你可以向上级法院起诉。”

老板不说话了。

过了会儿,又道,“那我要去医院,我被打伤了。”

杨南真道,“我们的人也要去。”

说着,指了指后面的人,额头上一道血口子。

那老板又装死。

在谢衡看来,两边都不是好人。

这种事情,在基层派出所,遇到太多了。

他耐心地站着,等着哪一方退让了,再按住另一方,这事就解决了。

邹善仁在区里很吃得开,黑白两道都有路子,只是不知这老板被什么人盯上了。

他拿着协议书一看,甲方是腾翔汽车维修有限公司。

原来如此,应该是龙腾集团旗下的产业。

这阵子,龙腾集团的业务陷入停滞,他们老板转型搞汽车维修美容,这个老板也许是因为竞争关系,才被盯上了。

有竞争,就不会有公平。

谢衡把协议还给了杨南真,问那老板怎么说。

老板最后无奈道,“我这头也被打破了,现在房子也在卖了,总要给我点时间吧。”

谢衡看向杨南真。

杨南真对那老板说,“我兄弟也被打伤了,你总该赔点吧?”

老板道,“你们这是放高利贷,是暴力催债。”

杨南真道,“那你也得治安拘留吧?我兄弟可伤的比你重。”

老板道,“他哪里看出来比我重了?”

杨南真道,“哪里都看得出来,你是不是瞎了?”

那老板不吱声。

谢衡等两边都商量妥了,同他们确认道,“那就调解了?”

杨南真看向老板,老板还有什么办法,只能接受。

谢衡解决了案子,下楼上车走了。

回派出所的路上,杨南真打来电话道,“谢老大,多谢了。”

谢衡却道,“你们现在嚣张了点吧?这么光明正大的打人?”

杨南真道,“嗐,谢老大,你不知道那家伙实在嚣张。”

谢衡把警车往路边一停,开了车窗,点了支烟问,“怎么说?你不也把人家打破头了吗?”

杨南真道,“你不知道是他先打的我们,是他先动的手。”

谢衡淡淡问,“然后呢?”

杨南真道,“然后我们就让他打呗。”

谢衡嗤笑道,“打的往头上倒颜料是吧?”

杨南真嘿嘿笑道,“这都被你发现了?”

谢衡道,“要不是那家伙傻,被你吓住了。你今天这事可没那么简单了。”

杨南真在那头连声道,“我知道我知道,所以不是请谢老大你出马么?”

谢衡问,“你们邹善仁让毛所找我的?你倒是把我当好兄弟,这种破事也要把我兜进去。”

杨南真道,“我怎么敢呢?那不是刚巧吗?我们邹老板是给章局打电话说的。”

谢衡哼了一声道,“你小子也学会拿领导来压我了?”

杨南真连声说不敢。

谢衡问,“你们是不是问高利贷公司买了借条?”

杨南真道,“这我就不知道了。都是我们邹老板弄来的,我们就负责讨债。”

谢衡问,“今天这个人,你们怎么找到的?”

杨南真道,“这你还不知道吗?邹老板跟章局什么关系啊?买点个人信息还是没问题的。不过说来也奇怪,像他们这种租房子,应该不留个人信息的,这种破公寓怎么会登记个人信息呢?”

谢衡没有再问,只是道,“以后办事情干净点,别老惹乱子出来,没可能桩桩件件都给你兜圆了的。”

杨南真道,“我知道,我知道。今天这家伙早就有准备了,知道债主在找他,我们上门他就给了我们小兄弟一棍子。”

谢衡应了声。

挂了电话,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坐在车里,不想回派出所去。

却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这个时间,恰好是小学生们放学的时候。

镇上的小学3点就放学了,孩子们无忧无虑的背着书包从学校里出来。

男孩女孩互相叫对方的名字,打打闹闹的。

温暖的小河,被太阳照射,流过了心间。

花开时节,年少时光,也曾有过这样的光景。

放了学,祝玫和他就召集一众小伙伴,在长街上追逐打闹。

街边的小店里,祝玫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