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一直在想要怎么把事捅出去。
小德全的师父的干爷的二舅姥爷的干爷是康熙身边的红人太监,小德全叹,自己关系只远了那么一丁点儿,竟没福跟去园子里伺候了!
不过太监师徒干爷什么的,都是小的要负责老的身后事的关系,比起亲父子也不差什么。
小德全没能飞黄腾达,但他还真知道不少内幕消息,就好比怎么越过人给老主子说点儿家常话。
他说:“三爷,好好一个人怎么就糊涂了,有啥话往请安折上写呀!老主子多宽厚的人,常说盼着人写点玩笑话叫他瞧瞧呢。”
杜容和明白了,小德全这么说,那必然已经有人这么做了。
他不是没想过这法子,但他不知道这事有没有人干过,要是没人干过,他写了闲话终究有危险。这么想着,好几次提起笔杜容和耳边都响起楚韵的声音,她说:“你可别犯傻!”
有了小德全的话,杜容和安心了,他把荷包取下来丢进小德全怀里笑:“要是我真能园子里,你想要什么?”
小德全挠挠脑袋说:“奴才生来掉在钱眼里,还能有啥事?这回奴才又弄到一些洋人从船上带来的货,想叫三爷帮忙给销了。”
杜容和做这个不费事,双方早不陌生了,当下答应道:“这事不急,这会儿犯事谁也保不住你,等你老主子不生气了,我再叫你。”
小德全得了准话,忙不得地答应了,走前一高兴,又往何显耀屋子里放了回炮。
决定好之后,杜容和很快写好了请安折。
请安折一般很少超过三行,一行问候皇上身体怎么样了,一行交代自己身体怎么样了,一行祝福语作为结束。
这回他洋洋洒洒用满文写了两页纸。
例行公事之后说,臣有个卖米的姐夫,他发现许多人都在往山东跑,这事偶然叫自己妻子知道多问了两句,发现山东米价涨到了十四文上下。
自己又去打听了一番,据说是地龙翻身被周围县省压下来了,里头闹起来还死了几个官。
说到这里他还顺便弹劾了一下山东的官员,最后以询问康熙要怎么办,臣不敢擅自决定。
康熙的回复非常迅速,上午送过去下午就批下来了。
这种速度杜容和以前从没见过!而且上头的朱批也是他手上最多的。以前那都是印上三个“知道了”就结束了,要多敷衍就多敷衍。
康熙说朕早知道了,耳目下次灵通些。这事要慢慢处理不可大操大办,朕是满人的皇帝也是汉人的皇帝,必不会偏袒要拿汉人填空村的满官,也不会委屈被冤枉的满人。
然后过问了一通杜太太杜老爷身体状况,夸了两句楚韵细心,赞杜容和满文写得流利,还问他新婚过得快不快乐,以后生孩子了也说给他听听。
最后才说以后常常写请安折来吧,外头有什么新鲜事都给老主子说说,这事千万别叫人知道啊
结尾是四个——小心!小心!小心!小心!
杜容和没见过几次康熙,两个人之前也没什么交集。虽然上三旗只给他一个人办事,但上三旗的人海了去了,对很多人,他仍然是一个见不到的传说。
他对康熙的印象就是——一个脸上略带麻点儿的冷酷帝王。
这一次的朱批,就让杜容和感觉出这个满人皇帝确实是一个很容易得到别人真心的人。只要他想,他就能立刻从冷酷的帝王脱变成亲切的邻居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