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零几分,动车准点无误地到达了北京南站。我和郭子拎着大家的随身行李,璠儿和紫月挽着老夫人的手臂,渐次地走出了出站口。
出站口不远处,小妹和父母正在翘首以待着我们的到来。
由于生活环境的差异,我的亲生父母要比老夫人苍老很多。特别是知道了儿媳妇无缘无故地失踪了,老两口这些年来没有一天不惦念着。虽然我时不时地打电话安慰,还有小妹的空隙探望。我和小妹都希望父母来大城市生活,住在小妹那里或者我在苏州或北京的居所,但老两口都没有同意,说跟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离不开那片土地,更离不开那里的乡亲们...
后来我们就不再劝其离开故土了,生活习惯了,一辈子很长,但其实也很短。17年后,再次见到二老,岁月的沧桑都写在脸上。是啊,古有“人生七十古来稀”,这次北京大团圆,说什么我也留父母在身边多住几日,尽一尽做为儿子的孝道。
我叫了一声“爸妈”,小妹亲热地叫了一声“大哥,嫂子”,两伙人就聚在了一起。
紫月一手拉着老夫人,一手拉着艾璠,来到我的父母近前,道:“爸爸妈妈,我回来了,让二老挂念了...。”老夫人已经跟我母亲握手着,嘘寒问暖着。紫月又道:“爸爸妈妈,这是你们的亲孙女,乔艾璠...”。璠儿也乖巧地叫了一声“爷爷奶奶,我是艾璠,前天晚上我们通过电话的。”并挣脱月儿的拉手,扑到白发苍苍的爷爷怀里。
父亲今年75岁了,除了走路慢些,感官都还算正常。老人家嘴角抖动着:“好,太好了,我和你奶奶日思夜想,凡儿有孩子了,我们有亲孙儿了...”。他一边念叨着,一边亲切地抚摸着璠儿的肩膀,激动得两眼泪花...
母亲也快步走过来,从老头怀里抢过艾璠,一边上下打量着,终于没能忍住,一把把璠儿搂在怀里,呜呜地哭出声来。紫月赶紧掏出纸巾,帮母亲擦拭着眼泪。老夫人也双眼湿润了。
是啊,这就是亲情的羁绊,血浓于水的人间真情。
中科院的一辆宽大的商务车缓缓地驰来。我们一众人等坐上了这辆车,消失在北京南站。
北京,我又回来了;北京,我的月儿回来了...
岳父大人,在天之灵啊,您的宝贝女儿紫月回来了,带着您的爱人,您的外孙璠儿...来看望您来了,等着,请您再等一会儿,我们就会团圆在一起...大家都很想念您!
商务车在行进的过程中,我相继拨通了原设计院老王书记的电话,告诉他这位已经退休,颐养天年的老书记,我和月儿回来了...
还有原设计院同事王建国的电话,原来的恋爱狂人小王现在已经是设计院的副院长了。我不由地一阵感慨唏嘘。
岁月催人老,岁月催人行。一个人在历史的长河里只不过是沧海一粟,微不足道。但正是这微不足道的一粟,一粟粟...构成了长河的灿烂。
我不仅想起了元代唐温如的《题龙阳县青草湖》,诗中写道:
西风吹老洞庭波,一夜湘君白发多。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从大学毕业分配到设计院之后的一幕幕生活经历,仿佛是我心中的清梦之船,由远及近地划过心海,由暗到明,由点点星光到辉煌星河...
月儿的莫名失踪,我的意志消沉,小妹的安抚,我的辞职转行,我的奋发图强,我的海外布局,我的步步登天...
我的思念尘封,月儿的身陷囹圄,月儿诞下我的亲骨肉,月儿的度日如年,月儿的翘首以待,月儿母女的斗智斗勇,国家的发声援助,国人和华人的声援,恶人的压力,月儿的重获自由,我和月儿的再度重相逢,我们的女儿艾璠,我们一家的团圆...
一步步走来,恍若一梦。梦前的沉思,梦中的沉浮,梦后的沉淀,构成了一个完整的生活片段。片段连为一体,就是一个完整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