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江白一惊,竟不知如何接口。女子笑道:“开玩笑的。来鬼街的人,哪个没有秘密呢?”她忽然往上靠了靠,手臂像条温柔的毒蛇缠住余江白的脖子。“官人来找什么?女人吗?”
余江白心跳得好似擂鼓一般,身子不住向后躲闪。摆渡人忽然干巴巴的说道:“别躲了,再躲就要翻船了。”
女子一笑,对余江白耳语:“官人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知道个去处,那里有很多漂亮姑娘。如果你肯花银子,甚至能找到色目人陪你……”
余江白干咳一声:“抱歉,我不需要人陪……”
女子忽然一把将他推开,坐到他对面冷冷道:“没劲。不找女人那就是赌钱喽?你们男人的赌瘾一犯,就是把老婆孩子卖了也毫不心疼。
不过说起来本姑娘倒也知道一家不错的赌坊。你去‘金畿’提我名字,可以减半成抽水……”
余江白苦笑道:“说得我都心动了。不过可惜我也不赌钱。”
女子一愣:“不找女人也不赌钱,你来鬼街做什么?”她顿了顿,忽然用愤恨口吻道:“莫不是来参观我们这群贱民如何生活,顺便寻找优越感的吧?”
余江白摇了摇头:“姑娘,我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比你更优越。如果非要说,我只觉得命好而已。
就像同一棵树上的花瓣,有的飘落在帝王家的庭院,被小心呵护;有的落到寻常人家的屋瓦,任凭风吹雨打;还有的飘落到土地上、泥淖里,被蹂躏侮辱,沾染得一身漆黑。
这时候也许人们会指责它、嘲笑它,却忘了当初它们都是花瓣,没有任何区别。我这样说你能理解吗?”
女子愣住了,半晌后才低下头说道:“过去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
余江白道:“以前没有,可以后会有的。而且会越来越多。”
女子忽然嫣然一笑,眼中的神采让人心醉神驰。她伸出手指在余江白胸前飞快的一抄,便取走了他的名帖。
余江白心中一惊,不禁伸手在怀中摸了摸。万幸她只是拿走名帖,紫枝还在那里。
女子得意的说道:“来而不往非礼也。”然后也拿出张名帖塞进余江白手里。“正所谓多个朋友多条路,这话在鬼街尤其适用。”说完女子站起身,像只白鹭般轻盈的跃出去。余江白急忙凭舷张望,佳人却已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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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江白不禁怅然若失。他拿起名帖翻看起来,几行娟秀的小字映入眼帘。“醉月坊,胡姬。”
胡姬……风吹柳花满店香,胡姬压酒劝客尝,好美的名字。想必她的脸也是富有异域风情的吧……
正神思不属时,渡船嘎吱一声停下了。余江白舍舟登岸,鬼街就在眼前。但见火把之下人人头戴面具,在光影翕辟中显得分外诡异。
这里的店铺由帐篷搭成,只要五更鸡鸣一响,所有人就会以最快的速度收起帐篷,消失在蔼蔼晨雾中。所以余江白的时间有限。
他颇为捻熟的走进一座帐篷,里面横七竖八堆着些杂物,正中央是一座高高的台子。余江白大声问道:“有人在吗?”
台子后面探出张苍老的脸,说道:“借钱还是典当?”
“典当。”余江白边说着边走上前,从怀里摸出他小心揣了一路的紫枝,踮起脚递过去。本来昏昏欲睡的老者突然圆睁双目,胡须像浇过水的叶子般舒展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