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地回头一想,我连家人的生活都无法保障,我,算个什么东西?”
高进喜自嘲一笑道:
“我现在的想法很俗:先不管其他,一定要让家人生活好。
“等真的有能力之后,再学习你,做些对社会有益的事。
“仅此而已了,以前的我,太高看自己。”
他顿了顿,道:“所以,很多事我也无所谓了,谁要讲我高进喜是个二道贩子,随他讲去。”
老高的表情十分淡然,但李建昆觉得,他的心应该拧成了一团。
然而有些事,李建昆也无能为力。
老高最大的优点,也是他最大的缺点——太正经。
甚至是眼下这件事……
“二道贩子并不可耻,我不也是二道贩子出身,干贸易的,有几个不是二道贩子?
“只是,老高,你既然问我,我得实话实说:搞国库券这个事,你怕是干不来啊。”
讨价还价他会吗?
将人家的国库券砍到骨折,他忍心吗?
遭遇突发状况,比如需要疏通关系,他懂吗?
这事说来简单,但即使是经济系硕士学历的老高,未必能比鸽子市的一个小商贩干得更好。
性格决定命运。
高进喜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人总是会变的,你不也看出我已经变了很多吗。我想做这件事,也不仅仅是为赚钱,另一方面,抻抻我这张老脸。
小主,
“在港城时,丁女士说过一句话,我认为是比较务实的经验之谈:放不下面子,就得不到里子。”
见他话说到这个份上,李建昆却是不好再劝了。
倘若将这个想法,上升一个层级来讲:一个人倘若能放下荣辱,何尝不是一场修行?
他也没法劝。
不过,李建昆心里仍有忧虑,小英雄虽然给出这个信息,但明言过不会参与,一来有公务在身,二来,只怕也不想参与,估计是老高话说得比较直白,像今晚一样,小英雄想着他既然想赚钱,便指明这条财路。
“可是……”
“可是进喜啊,这事你一个人干不成呀!”
不待李建昆一句话说完,赏花的贵飞懒汉突然出声,并嗖嗖凑过来,掰着手指道:
“你看。
“1、你性格内向,又没做过买卖,没有人带,有的是弯路要走,还浪费时间。
“2、现在只有上海在搞试点,你如果想把收来的国库券,脱手给上海的银行,那你可不能在本地收,要天南海北跑,没有个伴,不方便也不安全——”
“等下叔叔,这是为啥,怎么不能在上海收?”高进喜打断问。
贵飞懒汉一副关爱智障的表情道:
“这都想不通?
“一来,上海的银行现在只是要服从财政安排,促进国库券的流通,会对国库券的兑换交易大开绿灯。但如果他们意识到,一百块钱的国库券,在市面上五六十就能收到,那就不是苦差事了,而是赚钱的美差!
“毕竟下级银行还可以兑给央行。
“等他们出手后,如果是同样的价格,谁还乐意跟你交易?
“他们八成还得搞你。
“二来,正所谓一个院子管一摊子事,上海的银行生死在那里,他们可挪不动脚,但他们肯定也想赚钱,你去外面收,以合适的价格兑给他们,大家都有赚头,双赢,他们肯定又乐意有你这样的人。”
高进喜睁大眼睛,望向李建昆道:“建昆,我终于知道你的生意头脑哪来的,有遗传呀。”
不待李建昆搭话,贵飞懒汉撇撇嘴道:“这臭小子死不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