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见到故乡月

要是能够一天挣十万,任何赌博都勾引不起兴趣来。

恋上赌博,完全是心理依赖。

想要挣钱,挣大钱快钱轻松钱的心理依赖。

有能够替代赌博,挣钱更轻松更快的路子,戒掉几乎是一瞬间。

但吸毒不同,吸毒是纯粹在生理上摧残一个人。

染上这东西,只能沦为纯粹的囚徒。

文闯早些年也吸毒,但他命好,在黔南州坐了几年牢。

养得白白胖胖的同时,把毒也戒了。

当年接他出来,我咬碎牙都说不出那句受苦了。

但陈灿和文闯不同,文闯一直停留在吸两口。

而陈灿已经走到了开天窗地步,跟二十多年前的小达一样,静脉注射。

到达这种地步,戒已经不现实。

距离死,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楚老二,陈灿,我,包括其他稍微有点头脑的人,都知道这东西碰不得。

陈涵作为陈灿的亲哥,自然也是如此。

即便明知道自己的老弟,走在死路上,这种至今骨血面前,他依旧想要挣扎一下。

即便是徒劳无功,但他也在挣扎。

如同自欺欺人一样,不允许陈灿在他面前吸毒,即便知道陈灿背着他偷偷吸,走在这条死路上,依旧不能坦然接受。

人就是这么别扭。

即便是陈涵,这个险些走上那把交椅的男人。

对于骨血至亲,依旧这么拧巴。

今天晚上,陈灿在半夜偷摸出来买毒品。

骨瘦如柴的陈灿,撞见坐在车里的判官等人。

上天早已经写好了所有的剧本,陈灿前面三天没有出来。

如果小曾主事,强行破门进去,在这富人区做下灭门惨案。

陈涵的结局,依然注定。

但不会那么顺利,泰国很可能不是他们的落脚之处。

但偏偏在陈灿出来了。

将事情的结果,硬生生推向最好的结果发展。

在陈灿那消瘦的身影,出现在判官和小曾眼帘中时。

车内出现了短暂一刹的安静。

而后,小曾带着方华仁和李酉下车。

判官打火,将汽车启动。

(3)

凌晨,夜色深沉。

安静的夜色下,万家灯火熄灭,梦乡笼罩。

陈涵的手机如同催命一般响起。

在连续七八秒的响动后,陈涵伸手拿过手机。

上面是一个陌生号码,在迟疑一小会儿后,陈涵按下接听键。

那边是一阵呜呜呜的声音,直到一声闷响传出,才有一声惨叫传来。

刚从睡眠中清醒过来的陈涵,在听到这声惨叫后,立马清醒过来。

这是他弟弟,陈灿的惨叫。

但他能够听到的只有这一声惨叫,手机那边传来小曾的声音。

“陈涵,是我,小曾。”

“然后这边有判官,有李酉,方华仁,毛毅,任敢,常德航……”

“当然,还有你弟弟陈灿,他在我们手里。”

“现在三把枪顶着你弟弟的脑门,我们这些人站在这儿,你晓得了吧。”

陈涵身躯僵硬了数秒,最后一抹惨笑在嘴角无限放大。

“晓得,我晓得是要搞哪样。”

“小曾哥,你坦坦荡荡把电话打过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告诉我现在的情景,我相信你也是个坦荡的人。”

“我就问一句话,能给我半个小时不,我这边还有个兄弟,我安排完他,你给我个地址,我马上过来,你放过我弟弟,要得不。”

小曾给了陈涵最后一份体面。

他没有扯一张虚伪的假面,找个本地人,操着泰语告诉陈涵,他弟弟被绑架了。

带着一笔不大不小的钱,自己来地方赎人。

这个数字不会太大,也不会太小。

让陈涵不至于报警,也不至于拿不出来。

将陈涵骗出来杀。

他明明白白的告诉了陈涵,自己是什么人,他那边是个什么场景。

陈涵话音刚落下,电话那边传来断断续续,夹杂着惨叫的喊叫。

“哥……哥,别来,我都是快要死的人了……不要来啊。”

没有人去捂陈灿的嘴,小曾也没有挂断电话。

更没有出声威胁陈涵。

陈涵声音哆嗦,“陈灿,你别说话,你别说话,哥现在就来。”

小曾默默吐出一口气,“陈涵,平哥说过,不管是天涯海角,也不管背后是谁,他要你死。”

“平哥很少说要杀谁杀谁,当年的宋岩都没说要杀要埋,但他既然说了,我希望你清楚这句话的分量。”

“你可以选择走,换个地方再藏起来,你能藏一辈子,是你的本事。”

“但你弟弟肯定是个死!”

“死在你前头!”

陈涵深深吐出一口气,“我晓得,你告诉我个地址,我处理完我这个兄弟,马上过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能够在这片江湖留名者,向来不存在软蛋。

即便是只有寥寥几笔的人,也没有因为几句话跪地求饶的人。

扛不住手段的人很多。

用手段的人明白,扛那个手段的人也知道。

但都选择扛了试试。

陈涵更是如此,即便明知道是个死,他依旧选择去。

在挂断电话后,他走卧室房门,去了楼下。

叫醒当初和陈灿一起跑路,早早来到泰国的李波涛。

他没有隐瞒,将所有事情原原本本的直说出来。

临到最后,李波涛坐在床上,冷静的看着陈涵。

“波涛,你虽然是从一开始跟着我,但你去二哥身边很早,我们不是大哥和小弟,甚至我们只能是同辈兄弟,你一直跟的是二哥。”

“你和陈灿出来得早,国内发生了什么,我不说,你也没问,今后你也别问。”

“万幸脱身,就不要一脚踩进去。”

李波涛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眨了眨眼。

能犯下命案,还能好端端坐在国外的人,不是蠢人。

他能够想明白很多。

只是说了一句,“我会尽力照顾好陈灿,其他的,我保证不了什么。”

陈涵哈哈一笑,笑到最后,甚至开始狂笑起来。

眼泪都掉了下来。

“波涛,有你这句话就很好了。”

“说起来我这一生,真的好笑啊。”

“当初二哥要人,我先给出去你,戴宗恒,朱星辰,第二次让二哥带走了罗树青,从始至终舍不得王密,王山,还有郭立林。”

“因为我晓得,一旦去了二哥那边,我就要不回来了。”

“即便是二哥把你们还回来,我也不是你们的大哥。”

“因为二哥不是我,甚至连罗平都比不上,他是个真正的黑天子,在他身边,可以满足所有野心,年少轻狂心间起来的念头,都能在他身上得到实现。”

“四十岁之前,或许还能头脑清醒,但那时候你们多大啊,正是野心疯长的时候,他能给你们生长野心的土壤。”

“然后我看重的王密,王山,郭立林三个,因为我死在乌江畔,反倒是你们四个,戴总恒跟着大振他们远走,罗树青和你出国,只有朱星辰死了。”

顿了顿,陈涵脸颊上挂着两行清泪。

“甚至,朱星辰都可以说是被我害死的。”

“二哥一生杀伐过重,四十年江湖以来首屈一指,但他害死的自己人,反而没有我陈涵多。”

“长林也没有害死多少兄弟,只有我陈涵,前前后后,害死一群人。”

李波涛深吸一口气,然后又缓缓吐出来。

他目光灼灼,盯着陈涵看了良久。

才轻声说道,“要说最了解二哥的人,只有你,涵哥。”

“你说得很对,我去二哥身边后,心里就没有你涵哥了。但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和朱星辰和戴宗恒他们更早是跟着长林,你信不过我们很正常。”

“但这有什么办法呢,我们决定不跟长林走,不跟林煜走的时候,才多大啊?”

“那时候你留下我们,一直不放出去,死在乌江畔的未必不能是我,是朱星辰,是戴宗恒。”

“与你离心离德,一句大哥喊不出口,只能勉为其难称呼涵哥的未必不是王密,王山还有郭立林。”

李波涛从床上起身,拿起床头柜的烟盒,点燃后深吸一口。

“涵哥,过程错了所有的都错了。”

“你觉得给出我们那天,就要做好这一天的准备,我不知道你和二哥之间发生了什么。”

“你不要说我们对你没有感情,这些年,朱星辰也好,我也罢,包括戴宗恒,从来没有在二哥面前坏你半句。”

“哪怕是徐让和长林死的那晚上,二哥气疯了要杀人,让许刘闯去杀朱星辰,你晓得我和戴宗恒好害怕不。”

“以二哥的脑壳,真的一点没想到吗?我看不尽然吧,直到最后他亲自来临沧,我们两个都一个字没有说过你,说你拿捏住了朱星辰的父母,这件事背后很可能有你。”

看向双眼掉泪的陈涵,李波涛没有任何触动。

面色平静,一字一句继续说道。

“之后戴宗恒扛不住这样的压力,选择和大振一起脱离二哥,我和陈灿犯下命案,离开国内。”

“翻篇了,陈涵,你差在你不自信,胆子又小。”

“你不自信,所以让我们三个走,你胆子小,二哥来临沧你不敢认错,他那时候没有动我和戴宗恒,更加不会动你,直到最后,他安排退路都连你在内一起安排,但你不选择和二哥走。”

“陈涵,你有很多次机会,和二哥同行,和我们同行,但你没有选择。”

“事情走到这种地步,是你自己种下的因,该吃这个果。”

“你要是听二哥的,当时走了,王山王密郭立林都不会死,你也不会惹上那个我不认识的罗平。”

陈涵已经停止流泪。

与李波涛四目相对。

(4)

李波涛,在陈涵手下时不拔尖,所以是陈涵第一批给出去的人。

小主,

在楚二手下时,也没有杨君,李左等人在楚二眼中分量重。

他一直如同一个看客一般,注视着所有事情的发展。

“陈涵,我和戴宗恒对得起你,戴宗恒就是拼死脱离楚二,也没有跪在二哥面前认错卖你,我李波涛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