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欢隽一愣,从时府把怀菱赎出来,原本只是他为了讨好桃杳的手段,却没想到这么做竟让怀菱对自己产生了这么大的感激和敬意。
所谓一石二鸟,既让桃杳欠了他的人情,又无意中收获了一个忠心耿耿的部下。无心插柳柳成荫,这一步随意走下的棋,倒比那些他细心考究过的棋,下得要更好。
原本他今天来馥香斋,心里还怀揣着对桃杳对自己弃如敝履的愤怒,打算告诉怀菱,她心心念念期待着回来与她相见的主子已经死了,再也不会回京城了,让她尽快放弃这个念想。
是的,他就是这么恶毒且幼稚。桃杳让他心里难受,他无处发泄,便想出了这么个阴损的主意。
可是现在看见怀菱为了帮他重新振兴馥香斋,努力学习理账经营的样子,突然又为自己那个卑鄙的想法感到了一丝丝愧疚,直到最后,也没忍下心来说你的主子已经死了你们这辈子也无法相见了这种狠毒的话。
临走的时候,怀菱从多宝格柜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盒熏香递给楚欢隽,脸上带着些不好意思的笑容,道:“王爷,这个香薰是桃花香的……最近是桃花盛开的季节,我专程去采了一些备在店里,研制了这一款香薰,也不知道做得好不好……”
楚欢隽接过那香薰盒,放在鼻子间轻轻嗅了一嗅,一股清甜的桃花香味顿时弥漫在鼻尖,湿润的,爽利的,只是香味有一些浓了,若是闻久了,定会让脑袋发晕。
“嗯,味道不错,确实能闻到桃花清香。”楚欢隽颔首。
怀菱方才还有些不安,听到楚欢隽的肯定,脸上也绽开一个笑容,喜悦道:“这个香薰的制法,还是我家二小姐教我的呢……我家二小姐做的才是好,我肯定学不到精髓,能学到二小姐的六七成就不错了。唉,也不知道二小姐现在在哪里,最近过得怎么样……”
楚欢隽将那枚小小的香薰盒揣进袖子里,叹了一口气,道:“她已经消失了那么久,一点儿音信也没有。时府上下,人人都说你家二小姐已经亡故,你为何笃信她还活着?”
他话音一落,怀菱脸上的笑意顿时也消散了大半,可是眼神却依旧坚定,说道:“二小姐肯定还活着,我能感觉得到。”
楚欢隽笑了一笑,淡道:“若是她还活着,却一点消息都不给你,让你蒙在鼓里,你就没有一点儿伤心难过吗?”
怀菱愣了一愣,似乎有些不太明白楚欢隽为什么这么说,但是这个桃杳还活着的假设却像是点燃了她心中的期望一般,双眼一亮,柔声道:“若是二小姐还活着,她肯定会想着找机会传信予我,只是或许现在她正忙着别的什么事情,或许是不方便……总之,一切都只是时间问题罢了,二小姐她肯定会找机会来予与我重逢的,二小姐肯定有办法。”
“若是她一直不来呢?”楚欢隽追问道,“一年,两年,十年,你能等多久?”
“啊……那么久啊……”
怀菱被楚欢隽问得发愣,她从来没有把问题想得这么长远,只是总觉得桃杳只是暂时去了别的地方躲避一下京城的风波。
她们曾经在时府相依为命,就像亲姐妹一般。就是当时在竹正堂一同受过刑,那一段最痛苦最暗无天日的日子里,她们一同许诺过往后要做一辈子的好姐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那么痛那么苦的日子都已经熬过去了,现在雨过天晴,往后的日子总不会比当年更苦。
既然往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她们更没有理由分开了——怀菱便是这么想的。
但是这一切的前提,得是桃杳还活着。
怀菱知道陆澈对桃杳并没有敌意,当日在青龙坞,桃杳是被陆澈带走的,陆澈武功高强,肯定能保护桃杳不受伤害。便是因为这一点,怀菱一直相信着,桃杳肯定还活着。
但楚欢隽跟她说了这一番话后,一直笃信着桃杳还会回来与她重逢的怀菱也有一瞬间的恍惚了。
对啊,一年,两年,十年……她能等多久?若是一辈子都再也得不到桃杳的消息,她又怎么能确信她真的还活着?
“无论多少年,怀菱都等得起。”
怀菱沉思良久,终于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二小姐一定会来找我的,她是怀菱见过最重情重义的人。”
怀菱脸上的笑容坚定柔软,似乎马上就能看见桃杳出现在馥香斋的门前。楚欢隽心中一荡,千言万语堵在心口无法言说,只是与怀菱摆了摆手,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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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楚欢隽赶走后,桃杳心里总是觉得不自在,不知是不是那夜故意说了惹他生气的话,她有一点良心不安,还是她难道真的对楚欢隽动了真情——不仅仅是觉得他长得好看,想睡他一下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