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温家土楼出去,一直往里走,翻过后山的竹林,就可以看到一座四层高的塔楼。
应该是温族长让人提前来打过招呼,贺境心到的时候,塔楼前面等着一个人,是个三十来岁的青衣男子,通身气息很温和,犹如一块温润的玉,安安静静地站着,看到贺境心后,朝她露出一个笑。
贺境心一边走,一边打量四周,这座塔楼应该建了有些年头了,内里的木楼梯,木板隔出的墙壁,都写满了岁月的痕迹。
“你要看十年前的信息,都放在这个屋子里了。”青衣男子推开三楼的一扇门,稍稍侧过身让开一些,“你看的时候小心不要弄乱顺序就成。”
贺境心走进去,就见不大的屋子里,竖着好几个通到屋顶的木架子,架子上一层又一层的隔板上,放着很多木盒。
“我就在四楼,楼梯上去的第一间屋子,若有事可以直接到那里喊我。”青衣男子说完之后,便退了出去,还顺手关上了门。
贺境心收回视线,目光重新落回架子上,这些木盒上都刻着日期,并不是每一天都有,有些间隔几天,但也有日期相邻的,想来是根据外面传回来的消息整理的。
现在已知,赵长生是十一年前,整理消息时,发现沈沅的事的,贺境心还记得贺从渊写给赵长生的信上,日期写的是三月十三。
以此往前推,算上信件在路上来往的时间,赵长生看到消息的时间,应该是二月初。
贺境心往前走了几步,来到了新历十四年,也就是当今登基后的第十四年。
贺境心停在最里面的木架前,目光落在新历十四年,正月初一的那个盒子上,她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本册子,她拿起来,翻开看的时候才发现,这册子其实是一张很长的纸张,她拉开册子,册子上画着一张大晋的简略舆图,舆图上每个不同的位置都被标注了相应的数字,这些数字对应后面记录的所有信息。
她目光在那些文字上掠过,这些信息全都只是单纯的记录,并且记录的都是一切大事,或者是奇闻轶事。大概因为是过年的缘故,这一天的信息还挺多,代表长安城的那个数字后面记录了很长一段,大到哪个官员惹了帝怒,被罢黜抄家,小到城中一户人家走水了,一家人没跑出来全都烧死了。
她看完这一册后,将册子放了回去,阖上盒子,走向下一个。
她看的速度很快,因为只要看过一遍,大脑就会自动记住这些信息,无需再重复回看。于是很快,她翻到了二月初三的那个盒子,在代表着洛阳城的那个数字后面记录的信息非常多。她仔细看过一遍后,将册子放了回去,想了想,又接着往后看了几天。
她将盒子合上,推了进去,然后站在架子前闭上了眼睛。
从新历十四年正月初一到二月十五,这一个半月里,根据这些汇总来的信息,可以大概理出一条线。
正月初一,百官并不用上朝,年假要休到正月初五之后,送走财神,才会开印。
众所周知,皇帝并没有皇后,后宫位分最高的就是六皇子的母妃和四皇子的母妃,两个贵妃,这两个贵妃想来是封来让她们自相残杀的,她们应该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往常都比较谨言慎行,并不搞事,但这一年的正月初一,后宫却出了一件丑事,一个后妃与侍卫有私情,惹的皇帝震怒。皇帝直接都没等到第二天,直接下旨,申饬那个官员疏忽之女教育,一家不扫何以扫天下,自家事都理不明白,还做什么官,直接把那官一撸到底,打发回老家去了,而那个惹了帝怒的妃子,皇帝却并没有杀她,而是把她丢去了冷宫,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之后的几天,长安城里似乎一下子消停了下来,并未发生什么特别的事,一直到正月十五上元节,皇帝邀请百官一起登上城墙赏烟花,王家主竟在此时带领部众跪求皇帝立后。并称若王家那位有缘无分的姑娘在世,也一定不希望皇帝为了她悬着后位,大晋需要一个国母,或者换个说法,大晋需要一个由皇后所出的嫡子。
当时皇帝已经好几个儿子,并且这几个儿子,年纪最大的二皇子,也已经十八岁,都已经去边疆杀了几个来回了。这几年王家的日子并不好过,虽然外面都说皇帝对王家姑娘情根深种,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甚至这个传言还是王家推波助澜传出去的,靠着这样的流言,才替王家争取了一些时间。
当今是个睚眦必报的小心眼,王家当年谋划太子妃之位,便是得罪了他,这些年来,王家一直被变着花样的削弱,一开始只是修剪外围枝丫,但慢慢的开始朝着主干靠近,再不做点什么,王家迟早要被当今的水磨工夫给弄到土崩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