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面上和往常并没有任何区别,但是心中却响起了惊雷,今日发生的事情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宋辞回神时只觉得惶恐。
禹州血流成河的惨象、父母的死再一次浮现在她的眼前,宋辞只觉得刚才心中的那抹触动瞬间便消了,她紧紧攥着自己的手,目光落在腰间的星雨上,眼中闪过一抹自嘲。
宋辞啊宋辞,难道就因为他无微不至的照顾,你便忘了心中的恨吗?
不!不能忘!他的父皇害死了你的父亲,你怎么能忘呢?如果不是帝王多疑,你今时今日何至于此?
天家无情,不要相信任何人!
宋辞在心中这样告诉自己,在抬眼时眼中纠结尽散,只余一片冰冷。
慈安宫外,苏若清看着宋辞进去后也离开了,他先去紫宸宫向皇帝问安,然后汇报了一遍工部事宜后便打算离开,谁知皇帝突然叫住了他。
苏若清不知他为何突然叫住自己,疑惑道:“父皇还有事?”
苏景易摇了摇头,面上带着慈爱的笑,“不是什么大事,你不必紧张。”
苏若清不语,视线轻轻落在帝王桌案上。
苏景易眸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沉声道:“听说你这些日子与小辞走的很近?”
苏若清心下一紧,但面上却无任何变化,他抬起头回道:“说不上近,只是祖母让儿臣护着宋辞,因此多关照了些。”
苏景易点了点头,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小辞在京中无依无靠,是需要护着些……”
说完这句,他突然话音一转,“说起来你也年纪不小了,可有中意的女儿家?”
苏若清摇了摇头。
“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全凭父皇做主,儿臣并无异议。”
他的话说的真诚,苏景易闻言眸光微闪,隐去了眼中的猜忌。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道:“清儿,你实话告诉朕,你喜欢她吗?若喜欢,朕可以为你二人赐婚。”
他的语气也是无比真诚,宛若慈父询问幼儿,但苏若清明白并非如此,帝王之心最为难测,一句话说错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因此一言一行都不能出任何差池。
于是,在皇帝说出那句话时,苏若清直接跪伏在地,抬起头直接对上他的眼睛。
“父皇明鉴,儿臣对宋辞只有兄妹之情,绝无儿女之念!还请父皇莫要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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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坚定,没有丝毫迟疑。苏景易闻言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盯着他,可苏若清眼中除了坦然之外再无其他。
“当真?”
苏景易眯起眸子再一次问道。
“当真!”
苏景易闻言笑了,起身将他扶了起来,叹道:“其实所有人中朕最属意你来娶她,既然你不愿,那朕也不好勉强。退下吧。”
他的语气有些遗憾,但苏若清知道他只是说给自己听的罢了,于是顺着他的话回了两句后就离开了。
苏景易盯着他离开的背影看了许久,眸中划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郑渔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无声的叹了一口气,他走到皇帝面前小声提醒道:“天色已晚,皇上早些歇息吧。”
苏景易这才回过神来,在郑渔替他擦脚时,他突然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宋辞决不能嫁给任何一个皇子!”除了太子!
但是……
他脑海中突然浮现一个画面,那是他此生最不愿回想的场景。
想起往事,他眸中闪过一丝浓烈的恨意,他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袖,面色陡然沉了下来。
如今在他眼中,太子更不行。强强联手,终为大患!
郑渔明白他的意思,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低头替他擦拭着脚上的水珠,神情认真又专注。
许是今日又想起了往事,夜晚,苏景易便做了一个梦。
梦中一女子温柔的依偎在他怀里,正垂眸低语着什么,一个可爱的稚童仰起头看着他们,嘴角带着灿烂的笑。
梦中,男子笑容和煦,眼角眉梢满是柔情,他摸着稚童的头,眼中满是期许和慈爱。
“清儿要快些长大,待你长大能肩负起这个责任时,父皇便立即传位与你,然后带着你母后出去游山玩水,看遍我大渊的壮美河山。”
苏景易听到自己这样说道。
稚童不理解男子话中之意,只是仰着头笑。可是怀中的女子却不依,手指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笑着说:“臣妾看您就是想偷懒,哪有这样的。”
男子却笑着,一脸正经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不是说一直想出去看看吗?总不能让你一直待在这深宫里吧?”
女子闻言怔了怔,将脸埋在他怀中,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她说:“你就不怕他们说臣妾是祸国妖后?”
“所以说朕要好好培养清儿啊。”
男子眼中满是笑意,他伸手抚摸着稚童的脸,眼中满是期许。
“清儿要好好听太傅的话,功课万不能落下,朕和你母后往后的幸福可就要靠你了!”
小苏若清抬起头看着他,懵懵懂懂的点着头,说“好”。
女子见到这样的场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锤了他一把,“你就会欺负清儿。”
虽是这样说的,但她的脸上却带着幸福的笑,眼中隐有亮光闪烁,显然是生出了向往之情。
岁月静好,莫过于此。
可梦总有醒的时候,当苏景易睁开眼时,周围一片昏暗,只有一盏宫灯长燃,发着微弱的光。
想到梦中的画面,苏景易的眼神变得发冷,嘴角扯起一抹自嘲的笑来。
假的!全是假的!
他的手紧紧攥着,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几时了?”
苏景易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突然出声道。
“回皇上,刚过寅时一刻。”
早朝是卯时开始,距今还早,可经此一遭他早已没了困意,于是道:
“传人进来伺候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