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当年白练关一战,母亲与爱人双双离去,世上再无人会唤陈宜宁的字。
陈元兴和她少年炽烈的梦想,和那些爱与温暖,一同死在了白练关那个冰冷的深冬。
如今再闻人这样唤她,陈宜宁只觉得恍如隔世。
陈宜宁走进小亭,两人就这么久久对视,谁也没有说话。
初见时春光明媚,再见却已是秋风萧瑟。
秋风在残荷间穿行发出簌簌的声响,隐隐还能闻到一丝荷香。
苏芊芊看着面前的女人,她变了,岁月无情划伤爱人脸颊,留下沧桑痕迹,但是她也没变,直视那双眼睛,依旧和当初一般璀璨明亮。
瞧瞧时间都给他们带来了些什么。
哪怕是梦,苏芊芊也觉得自惭形秽,他如今已是残花败柳,即使是梦中,他也无颜同爱人相见。
苏芊芊心尖上发疼,竟呕出一口黑血。
没有人知道那天他们在莲台亭上究竟说了什么,但是等秋猎结束,姬彻就收到了陈宜宁乞骸骨的奏折。
姬彻不允,陈宜宁便亲自请求面见王上。
那天晚上姬彻破天荒地陪师妇大醉一场。
陈宜宁对姬彻说,功名利禄此生对她而言已是过眼烟云,半生如梦,经历了这么多,已经足够让她看清自己的内心,看清自己所求究竟是什么。
“兰城啊,师妇是个没什么出息的人,年少成名,以为自己可以一直所向披靡,打遍天下无敌手,但最终发现自己是那么愚蠢可笑。”
“作为女儿,我没能孝敬母亲,最后一面竟是与她吵架,让她抱憾而终;作为妻主,我保护不好自己的男人,让他流落番邦,受尽苦楚;作为朋友,我识人不清,逃避半生······天下哪有我这般可悲可笑之人······”
姬彻郑重敬陈宜宁一杯。
“但您是位好师妇,您一直把我教得很好。”
姬彻目光坚定,字字真心。
女儿有泪不轻弹,此刻陈宜宁看向姬彻,眼中已经盈满了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