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咳嗽平复,傅明洲在坐榻上抬眼望向姜云音,稀松平常地随口寒暄:“晚膳可合口味?”
姜云音含糊的答了句:“还行。”
满桌丰富的餐食,她其实没吃几口,但她心里存了事,的确没什么胃口。
姜云音走过去,与下午在书房时的场景相似,傅明洲坐在榻上,矮几上放着棋盘,她走近瞟了一眼,一眼便认出了这是下午离去时的棋局。
他完好的保存了下来。
傅明洲示意她落座,轻扫残局,淡声询问道:“继续?”
姜云音却没有白日里的配合好说话,依旧立在原地,看向他,道:“今夜无心对弈,摄政王有话不如直说,早些说完也好早些休息。”
他大晚上的把她喊过来,一定不是为了把下午没下完的棋下完的。
“好,”傅明洲不再劝说,答的果断,他边伸手去给姜云音斟茶,边道:“夜里凉,不如坐下喝杯热茶。”
姜云音在他对面落座,热气腾腾的茶水萦绕,柔和了轮廓分明的五官,却也添了几分捉摸不透。
傅明洲开口道:“如今你已知我姓甚名谁,可还记得要向我报恩?”
姜云音情绪不辨的反问:“你指的是乞巧节那夜?”
那夜她以为他是从汴京来的世家权贵,曾试探过他的姓名,当时她说:“公子既要我报恩,我总该知道公子姓甚名谁,日后向谁报恩吧?”
傅明洲轻“嗯”了声,替她斟好茶后,端起自己的茶杯轻抿了一口后,道:“你记忆力不错。”
“我记忆力自然是不错,”姜云音掀了掀眼皮,意味深长道:“但你的记忆力却似乎不太好。”
“哦?”傅明洲玩味挑眉,“此话怎讲?”
姜云音不疾不徐地回道:“那夜你的确于我主仆有恩,但这恩我已然报了。”
傅明洲抱着茶杯坐着,犹如抱着个暖手炉一般,好整以暇地望着对座的姜云音,静待后文。
姜云音接着说道:“我替你引路,带着你的人手通过迷雾森林,又替他们打开山顶的地库,助他们将所有财物运回梁国,我欠你的恩情已然报了。”
从她骑马遇险,叶隐出手替她控住了失控的马匹,她便能确定,他们是一直跟着她,才顺利通过了迷雾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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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因为知晓山顶上住着的是无辜百姓,而改变了投毒的计划,但叶隐等人却是照投不误。
其实山顶上那群百姓,便是不死于陈智之手,也会中毒身亡。
思及此,姜云音的神色冷了冷,又道:“何况那夜你置之不理良久,或许一开始甚至没打算出手相救吧。”
那夜她和南枝的呼救他毫无反应,直至她一箭射中船舫。
傅明洲神色淡淡:“我应当没有必须救你的义务吧。”
“你没有么?”姜云音挺直腰背坐着,而对面的傅明洲则慵懒随意地躬身,是以她下巴微微一仰,便好似在高高在上般的俯视一般,道:“下午你说,先帝遗诏,要传位于我。”
“是。”
“我既是梁国未来的新君,摄政王怎会没有救我的义务?”姜云音直直地看他,周身的气压降了又降,“我没问责你救驾来迟,你却想我报恩,岂不是倒反天罡?”
她顺势问出在心中盘绕一天的疑问,徐徐问道:“摄政王不想救我,莫不是有取而代之之意?”
在弄清楚他是敌是友之前,她不会让他在言语上占到半点便宜,尤其不可能让他以“恩人”的姿态自居。
不管她继不继承这皇位,于情于理,她都不会低他一头。
傅明洲不恼,反而欣慰地笑了,缓缓点头,赞赏道:“思路清晰,有条不紊,甚好,甚好。”
姜云音:……
她不知道他这唱的是哪一出,静默不语地望着他。
如今已然把一切挑明摊开来说了,不同再弯弯绕绕的试探,聊起来会更轻松高效。
傅明洲又喝了一口茶,方道:“既然你我恩情已了,你无需向我报恩,那我们不如来谈笔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