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儿都是三块的,没两块的。”
“也成,给您加一块。”
大妈接过钱,揣围裙兜里,“喝凉的还是常温的。”
“我随便,您看着拿。”
“给你说,别待长,也就十五分钟。”
“得嘞,用不了。”
“等着。”
大妈翻过绿化带,去拿水,李乐推开车门,下了车,掰着个胳膊掰着腿,上午一顿睡,弄得浑身硬邦邦的,哪哪儿都酸。
正活动呢,就听到不远处,谁喊了声,“来活了!!”
随后就瞧见路两边儿,一大群人呼呼啦啦的开始往燕影厂大门边的传达室跑过去。
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应有尽有。
小李厨子正纳闷儿呢,这还是干啥滴?就觉得腰眼子被人戳了戳,一拧身,那个大妈递过来一瓶矿泉水,接过来一瞧,“娃哗哗”,得,这特么小孩儿尿尿呢?
算了算了,三块钱停个车,总比里面停车场走老远还得一小时五块钱强得多。
接过来也不喝,李乐指指挤在燕影厂门口的一群人,问道,“诶,大妈,那都是干嘛的?”
“干嘛的?一群神经病呗。”
“神经病?”
“就是漂,在这儿找剧组当群演,做梦想好事儿的。”
“群演啊?群演不都去什么店么?”
“你说的是南边儿,北边儿可不就是这儿,都一个熊样,这边从十几年前就有了。以前都有活干,电影厂拍戏找群演要么是找学生,要么是去部队联系,后来有了农民工,有了下岗的,就有人往厂里介绍群演的活儿。这么一来二去的,都知道了,这片儿.....”大妈抬手一指,“就成了劳务市场。大都是来蹲活的。”
李乐瞅瞅门口的一堆人,“人不少啊。”
“这还是少了呢,你等早上四五点钟来,那时候人才多呢,都用大巴车拉走去昌平,去八亿厂的基地拍电影。这都是没赶趟的。”
“那挣得多?”
“多,一天二三十的,四五十的,有那能混上台词的,能拿一百多的。”
李乐想起自己前两年在姜小军的电影片场里,又是当群演,又是当场务,小工,驴,一天也才就是二十多点儿。
不过那戏里,群演都是附近的村民,不像这。
“哟,那可不少了。一个月算下来,过千啊。”
“狗屁,你以为天天都有活的?一个月能有个十天八天的就不错了。”
“哦~~~~”
“嗨,都是一群神经病,想着当演员,当明星,净特么想着吃巧食儿,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自己是不是那块儿料。吃不饱饿不死的,一群懒汉懒娘们儿,有手有脚的,踏踏实实的,干特么什么不能养家糊口。”
“呵呵,人这也算是有梦想不是?”
“梦想,梦想个姥姥!”大妈骂道,“梦,那不还是个梦!小伙子,看那边儿没?”
李乐顺着大妈手指的方向,“昂,M当劳,咋?”
“那里边,你去,就能看到在这儿蹲活的过去吃人剩饭。你说这要是让爹妈媳妇儿孩子看见,得什么心情。年纪轻轻,卖血的、试药的,充场的,当老磕的,哎,一群被电影忽悠的神经病。”
李乐笑了笑,“大妈,啥叫老磕儿?”
“饭店开业,一人二十,上盘瓜子,一磕一天,明白不?”
“懂了懂了!”
“行了,不和你扯了,你看着点儿啊,赶紧走,我得烧水干活去了。”
“诶,您慢点儿,我马上就撤。”
等大妈一走,燕影厂门口的人群也散了,十几个被副导演挑中的人,喜笑颜开的站在原地,没被挑上的,倒也不恼,继续回到路边,聊天的,打牌的,地上铺张报纸睡觉的,嘿嘿哈哈耍着把式的,拎着把破吉他唱歌的,各自“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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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这些人嘴里讨论着某某群头最坑人,某个明星耍大牌,哪个剧组盒饭最抠门,哪个群演签了约成了特型,谁运气好又演尸体了,好像梦想很近,触手可得,垫垫脚,就能摸得到。
可李乐知道,这些人口中的梦想,其实,终究遥不可及。
正琢磨着,几个年轻人从西边走了过来。几人瞧见手里拎着“娃哗哗”的李乐,先是一愣,随即交头接耳几句,凑了过来。
“呃.....你好。”
“啊?和我说话呢?”李乐歪过头看了眼几个年轻人。
“对。”
“有事儿?”
“那个,我们想问问,你想拍戏不?”中间一个粗眉大鼻,瘦了吧唧的男生上前问道,
“拍戏?啥意思?”
“是,是这样的,我们是电影学院导演系的,手头有个作业,要拍一部五分钟短片,正好有个角色,感觉你形象气质上挺适合的。”男生说道。
“啊,是嘛?”李乐眉毛一挑,笑道。就是这一笑,让几个人里的两个姑娘又多看了两眼,心说,好看,想用。
“是。”
“你大几的?”
“大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