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叟还是那个老叟,并未真个斡旋造化,变成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孔武青年。
此人已近花甲,官微权小,该当是没有威胁的。
毕竟,世间又岂有第二个‘严嵩’?
范进见无人打断,自然也沉浸在讲学之中,他自认为自己与嘉靖帝是同一类人,都是追求胜天半子之辈。
既如此,那不妨借着经筵的机会,谈一谈天道。
“然惟其不恒,是以春恒去而夏恒来,运而不穷。岂非天地之正而能久耶?”
范进借机偷瞄了一眼嘉靖帝,发现对方正凝神静听,偶尔还似有所悟,不免大感振奋,沉声道:
“所谓正者,何其不已之谓乎?故曰:惟天之命于穆不已,是久于其道也!”
待得范进结束讲经,兀自立于台上,嘉靖帝先是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旋即又将目光看向其他人:“众卿以为,范修撰今日所讲,如何?”
“臣以为,范修撰今日所讲,实乃离题万丈,其缪也误也!”工部尚书赵文华忽然挺身而出,怒声道。
他针对的倒不是范进,区区一个修撰也不值得他针对,此时发声,显然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别以为他不知道近来有关严阁老的流言究竟是谁的手笔。
李默听闻此言,当即一甩袖,冷哼道:“赵文华,你少叩帽子!圣人经学,又岂是你这等蝇营狗苟之辈所能领会的?”
“陛下都没有说什么,岂容你在此放肆!”
旁人不知,难道他还不知么?
赵文华此人早已明着投靠了严嵩,严家父子一句话,便能把此人使得团团转。
此人说是工部尚书,官位居于严世藩之上,实则不过就是严家呼来喝去的家奴。
赵文华在此时发难,莫不是得了严嵩的授意?
说话间,李默将目光投向严嵩,却见此时严嵩一脸愕然,微微举起的右手微颤,面上涌起一股潮红,唇间似乎还在低语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