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今番会试,徐阶审题不严,选进了一道‘其生也荣,其死也哀’,着实恶了嘉靖帝,被狠狠发落了一通。
虽没有丢官罢职,却也被勒令闭门静思己过七日。
七日里,自是没有哪个贡士敢上门拜访,触当今的霉头,只是默默投了‘门生刺’。
如今七日已过,于情于理,也该依例拜会座师了。
除了徐阶这位座师以外,其余同考官同样也要拜会一二,混个脸熟。
自此以后,他们这些新科贡士,就是座师、房师们的徒子徒孙。
范进心里虽然对这一类仕林风气有些不满,却也没有使迂腐的性子。
再者,徐阶身为礼部尚书,从一品大员,日后更是扳倒严嵩的旗帜,拜会一番这位座师,他也不吃亏。
常言道,朝中有人好做官,范进身后虽站着周进不假,可毕竟国子监司业清贵有余,含权量不足。
周进只能在塑造名望等方面帮忙下些功夫,官员一应升迁事宜,却是难以直接影响。
再则,周进年事已高,徐阶正值春秋鼎盛,若能得这一位座师的庇护,在迈入官场之后,道路无疑会好走许多。
既是拜会座师,自然没有空手而去的道理。
王世贞出身太仓王家,家大业大,直接就准备了一块宝玉,李三元庆幸得中孙山,直接准备献上一副祖传的字画,就连范进都咬牙花五百两银子,买下两锭上等的好墨。
此墨色泽均匀,好似琼浆,哪怕是梨木盒装着,仍旧墨香四溢,甫一试笔,便只觉流畅无比,毫无滞塞,挥毫泼墨间运转自如。
据墨香居的掌柜介绍,此类墨堪称极品,世间存量少之又少,若用此墨书学,可保字迹数百年不褪。
范进捧着这一盒墨,心都在滴血,耳边回响的已经不是此墨是否使用了名贵的金箔、麝香、蛇胆、珍珠粉之类的。
此刻,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这小小一盒墨,竟比金子还要金贵。
末了,范进只好长吐出一口浊气,自我劝慰风吹鸡蛋壳,财去人安乐。
范进一行人,俱各自提了礼物,一路朝着徐阶在京中的府邸赶去。
期间,不免再度经过西长安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