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桐回家已是亥时,雪浇透了身子,他褪下斗篷抖抖雪递给丫鬟,站在炉子边烤手。
陆兰芝端着热汤进来搁到桌上,“今日又这么晚回来,我煮了姜汤,快过来喝了暖暖。”
章桐搓搓手往口鼻间捂了捂,过去把碗捧在手里喝了一口。
“冬夏两季极端天象,省府提上来的案子不少,有许多是复审的,此前江都省增加税收,倒卖秋粮一案倒是办完了,就等有空时递呈上去。”
陆兰芝见他脸上憔悴,“全国上下那么多案子要从你手里过,真是辛苦了,我爹的事儿不着急,你一切注意身子,现在年岁不比年轻的时候。”
“你不用担心,我有分寸。”章桐喝完姜汤搁了碗,“眼下手里案子多,错综复杂,三法司里还有颜骞有意拖延,时间耽搁的越久,颜孟江就多一分机会,我必须抢在他前面。”
萧彦日日带人四处铲雪救灾,与陆子卿不在一处,又是半个月没见着人。
白天忙起来过的快,只是一到夜里闲下来,那思念便会如潮般涌出来,看不见碰不着,勾的人抓心挠肝,仿佛比从前更难熬。
夜里,他拖着疲惫去往正院内书房,路过正房廊下时,听到屋里传出来一声谈论,是素馨在说话。
“郡主,我看你别傻了,侯爷已经被那个贱人勾了魂,这几个月来压根看不见人,这偌大侯府就像一座监狱,当初为了能与他成婚故意装病,也不知为了什么?”
“他不过是被狐狸精一时迷住心窍,厌烦了自然会回头是岸。”熹宁摘掉珠钗搁到梳妆台。
“我既已与他成婚,那我便是正妻,这辈子他休想甩掉我,区区一介草民,还能爬到我头上不成?”
后面的话,萧彦已经不知在讲什么,脑海里只深深印刻着“故意装病”几个字,怒目合上书房门。
原来是装病?
为了能结下这桩婚,竟是装病?
那么轻飘飘两个字就埋葬了他的姻缘,无端被套上枷锁,可笑当初还天真的以为是圣旨难违,没曾想从头到尾是算计,害的陆子卿处处躲他……
此刻,他觉得好龌龊,以前对这两个字没有如此深刻的概念,还是用在女人身上。
他在屋里走来走去,越想越气,忽地攥紧拳头猛砸到书桌上,好半晌才平息下来。
怒气过后,只剩言不尽的疲惫,萧彦靠在椅子里,从怀里摸出那个小红布袋放到桌上,还有抽屉里那把,被子弹擦刮出痕迹的三棱匕首。
他撑头静静瞧着,烛光将他脸上的倦容映照的更明显,不过,他看着看着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