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难受极了。
付野不知道她想起什么,但是一定很难受。
因为她的睫毛一直在颤,忍住了好多眼泪。
温沁祎不敢睁眼……
-
灯会广场周围立着一座座多彩冰灯。
里面人影攒动,每个人手里都举着气球,等着晚八点的到来。
灯会主办席上。
付野眼里,温沁祎的字挺好看。
清隽又有力度,她先在红色气球上写下:家人平安,阖家团圆。
然后画了一堆笑脸。
一个挨着一个。
付野也没数清有多少个,肯定有十个多。
温沁祎画完后,付野把红色气球接过来,再把粉色气球递给她。
温沁祎又认认真真写下:朋友如意,事事顺心。
然后又画下一堆笑脸。
画完后,温沁祎脸上终于染了点笑。
愿望许下了。
“还有多久放气球?”温沁祎转脸问付野。
后者看了看手腕,“五分钟,快了。”
温沁祎坐在主办席上,是在室外。
后面还有一间屋子。
付野说里面都是领导,跟在周廷衍身边都见过。
付野进去打过一圈招呼,顺手拎出来一个圆柱体取暖器,扯着长长电线,放在温沁祎身边。
比坐着的她还要高。
温沁祎看看同排的其他人,赶紧和付野说:
“你快拿回去,别搞特殊化,这里哪有人用这个。”
付野站在一旁面不改色,“没事,这是老板没在,他要在,能把里面的全拿出来,给你围一圈。”
温沁祎笑得很难看。
她多希望他在,爸爸妈妈也在。
后来,那间屋子再有谁去,付野也没注意了。
八点将近,广场上忽然热闹起来,音乐声中,所有人举着气球,开始大声倒计时。
“十、九、八……”
温沁祎也举起两只气球,从座位上站起,跟着一起喊:
“三、二、一!”
待双手松开,两只气球闪着亮光飞向天空,数万只气球都升了上去。
此刻的盛北夜空,绚烂华丽。
承载了无数人的心愿。
气球海洋,比烟花长久,比许愿灯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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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野低眸,看着温沁祎笑了,心里终于松一口气。
也是这时,不知道谁刮了下取暖器,在它倒在温沁祎身上之前,付野及时扶住。
“抱歉。”一个男人声音响起。
一个人对另一个的声音异常熟悉,有时候是在某个场景,有时候是遇到某件事。
温沁祎对程颂年音色的熟悉,要归于暗色场景。
因为停了电的卫生间是暗的。
她始终记得那种昏暗度。
比如现在,黑夜映衬下,主办席光色稍昏。
听见那声“抱歉”,温沁祎身子一抖,下意识捂住耳朵。
“付野,走了。”她头也不回地向台下走。
付野回头盯程颂年一眼,拎了温沁祎的包追上去。
也就刚下台阶,温沁祎忽然就弓起腰,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拉住付野胳膊。
眉心蹙成一团,“付野,我走不了了。”
程颂年眼看着温沁祎身子一点点,越弯越低。
付野一边扶着她,一边打电话。
程颂年不敢再靠近一步,吩咐身边助理:
“送过去一把椅子,加个坐垫,再回后面通知疏散出一条行车道,一会儿有车要进来。”
-
盛北医院。
“薛医生,产妇出现谵妄症状,怎么办啊?”
小护士站在薛晓爽身边,急急地问。
温沁祎从进产室就找周廷衍。
她非要说他进来陪产了,怎么一会儿就不见了人?
她说他不在,她害怕。
薛晓爽只见过一次产妇出现谵妄症,这种病症在ICU里比较常见,产科并不多见。
没办法,温沁祎有孕,再加上周廷衍和父母的事。
几天下来,情绪波动和心理状况都已经到达承受极点。
也许,程颂年也算导火索。
但是好在,温沁祎现在生也不是早产,刚好37周+3。
也好在,温则行进来时,她没有足够的意识认出他不是周廷衍。
产床前,薛晓爽把温沁祎下半身遮挡得严实。
她很淡定,“能怎么办,先生孩子,生完再治病,产妇符合顺产条件,还能一针麻药下去,给她肚子剖开拎出孩子吗?”
小护士不说话了。
她刚实习,真的害怕意识混乱,胡说八道的病人。
温沁祎不仅要老公。
她还说些别的,有的没的,好像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怪吓人。
给小护士吓得脊背发凉。
薛晓爽给温沁祎遮好身子,直身看向产床边穿无菌服,戴无菌帽的温则行,小声说:
“你就先配合她,顺着她,安抚她,懂吧?”
温则行沉沉一声“嗯。”
这声“嗯”涵盖的情绪太复杂,太沉重。
温沁祎终于捱到宫缩间隙,能喘口气了。
她紧紧攥着温则行的手,“周周,你什么时候回来?我爸爸妈妈也回来了吗?你们都受伤没有?”
温则行新冠阳性时,嗓子都没有此刻疼。
布加迪从半山温泉冲下来时,刹车都要失灵。
小叔弯下身子,摸摸温沁祎额头,指腹抹过一层热汗。
“我刚回来,大哥大嫂也都回来了,他们都在外面,好好的,就是这里只能进一个人,等你出去就看见他们了。”
温沁祎仰躺着,双眼即刻被泪水淹住,又决堤。
“周周,我是不是在做梦?”温沁祎拉过温则行的手往自己脸上打,“疼……”
小叔嗓子冒烟儿似的疼。
他赶紧收了手,怕把温沁祎从谵妄症里打醒。
此刻的她,虽然是个小疯子,但一定是幸福的。
温则行轻轻捏温沁祎脸颊,“傻瓜,哪有这么真实的梦,还有力气没?吃巧克力么?”
温沁祎还没等说话,宫缩痛又来了。
薛晓爽和另一名医生,在床尾教她什么时候发力。
眼看着温沁祎额头一层层汗疼出来。
温则行心疼得要死。
他更加坚定了这辈子不让洛绯绯生孩子的想法。
小叔从没觉得侄女力气能大到这种地步。
她发力时,把他手攥得生疼。
温沁祎越有力气,温则行越心疼,她就像不要命了似的。
就这,孩子还没生出来。
一波宫缩痛过去,温沁祎有气无力,还不停说话。
“老公,你没告诉我小叔吧?别告诉他,上次我生玖玖,给他吓得要猝死,他心理承受能力不行,等我生完再说。”
一个心理承受能力崩溃的人,还在担心她小叔心理承受能力不行。
“没告诉他。”温则行眼睛湿了,他学周廷衍的口吻:
“BB,不要讲话,保存体力好不好?乖。”
温沁祎也没消停。
“周周,我爸爸妈妈现在什么样?”
“身上受过伤没有?他们这些年去哪了?不会是缅北?”
中间,温沁祎还掺些没有的事。
比如:“周周,那边有只兔子,你别让它跳过来。”
温则行:“好,我去给它抱走,你别怕。”
……
晚上十点多,周廷衍和温沁祎的女儿终于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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肚子里的痛没了。
温沁祎头发几乎半湿,里面全是汗。
“老公,我们有女儿了,玖玖有妹妹了。”她脸色惨白,“一会儿出去还能看见爸爸妈妈,现在给我小叔打电话吧。”
温则行沉沉闭上眼,口罩立即显出几处湿痕。
“好,我这就给你小叔打电话。”
温沁祎手在温则行手腕上下窜了窜,“周周,你蛇骨串呢?”
“没戴。”小叔说,“今天忘了戴。”
温沁祎看温则行另一只手,“你怎么戴我小叔手表?”
温则行嘴硬地说:“同款,买了一直没戴过。”
温沁祎应该信了。
静了几秒后又问:“老公,你为什么没有抱抱我?”
“太激动,忘了。”温则行倾身下来,双臂抱住温沁祎的头,“辛苦你了,baby,我们儿女双全了,以后再也不生了。”
温沁祎双臂勾住温则行脖子。
一秒,两秒……
恍如梦醒。
周廷衍和温则行身上的香味不一样。
一个老公,一个小叔,温沁祎太能分得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