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胧，天边升起一弯斜月。晚风阵阵，廊下宫灯摇摆不定，灯光下廊前一排凤尾竹在青石板地面上洒下一片阴郁斑驳的影子。

半盏茶后，厅外传来轻快的脚步声，紧接着珠帘响动，宫女恭声回道“太后，玉妃娘娘来了。”

“太后，”那宫女的声音刚落，武元昊还未来得及抬头，厅门处便传来女子清脆悦耳的声音“玉儿来迟了！”

太后注视着步入珠帘的宫装女子，微微颔首笑道“快过来，见过大夏使臣。”

那女子欣然领命走至莫尔塔身边微微屈身行礼道“使臣不远万里跋山涉水来到我大秦，实在是大秦的荣幸，妾身这厢有礼了！”

莫尔塔猝不及防，来不及细品刚入口的美酒，猛地咽下，匆忙站起身，双手合十，向女子深深一揖，受宠若惊道“夫人客气了，外官不敢，不敢！”说着抬起头，脸上的笑容一怔，整个人像是中了魔咒般呆住“你……你……你为何在这里？”

楚玉也吃了一惊，此人一身异域贵族打扮，满面虬髯，容貌粗犷，尤其是瞪着自己的样子，着实令人不安，身体不由向后一退。

武元昊从对面站起身，执杯上前欲缓和气氛“娘娘莫慌，莫尔塔大人来自西域，不懂中原礼节也——”他一边说一边走至二人中间，目光扫至楚玉羊脂玉般的脸颊上，神色猛地一震，话未说完，整个人竟如被雷击般，怔怔的愣住。

事发突然，太后也着实吃了一惊，不解道“怎么？瞧着这个情景，莫非玉妃与大夏使臣是旧相识？”

楚玉首先醒过神来，向太后微微笑道“太后明鉴，玉儿不曾见过使臣大人。只是，玉儿入宫前曾跟随父亲去过西域……兴许是那时曾见过？不过，玉儿当时年幼，跟随父亲出使西域诸国也只是走马观花，具体去了那些地方，见过哪些达官贵人，也不记得了。”她回头目光掠过武元昊，用一副茫然无知的神情望着面前两人。

“你父亲？他是？”莫尔塔追问道，同时也道出了武元昊的困惑。

未等楚玉回答，太后道“她父亲就是十年前奉旨持节出使西域的博陵侯张禹。”

“博陵侯！”武元昊满脸愕然，指着眼前那张熟悉的脸孔“那她……她是？”

“她当然是博陵侯的幼女张雁玉，也是你父皇新册封的玉妃，现住在太液池畔的葳蕤轩，与建章宫只隔着一道墙。”太后温和的目光落在玉妃脸上，微微颔首道“玉儿不嫌弃哀家这个孤老婆子，经常过来陪着哀家说话。上个月哀家患了一场病，多亏她衣不解带侍候榻前，哀家这把老骨头才会恢复健康。来，玉儿，到哀家身边坐下，跟哀家讲讲这道茄鲞的做法。瞧着与御膳房的没什么不同。”

玉妃如获赦令，脸上一扫适才尴尬，笑吟吟地行至太后身畔，眉目恭顺地立在旁边。

太后何等精明，知道她是顾忌怡亲王在场，却装作不知，“昊儿，快请使臣大人入座。”

莫尔塔未等武元昊恭请便自行入座，眼睛却时不时看向太后身旁人。武元昊虽也入座，却神情严肃，偶尔扫向玉妃的目光冷峻且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