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龙王可不能应,他又不受香火祭祀。非人道,非神道,正经的海中妖修不使浪作孽已经算是安分了。若遇着走私黑船,哪怕打翻了船只,吞了船上的船员,修士与人道神官亦是管不到他。
所以龙王含糊地说了句,“晚辈当受不起香火,亦是正经的修士。”
杨暮客听完继续不懂装懂,“琅神离这远吗?”
“这……”文士听了不敢妄言,“应该是远的……咳……前辈……还请莫要提及名讳……”
“净宗与神明有约,你赴任的时候晓得不?”
“小龙不知。”这回文士答得干脆,却愈发恭敬。
“你叔父和那大君……”
“紫明道长!”文士肃穆站定,“小龙不知!”
“贫道在那西岐国被摆了一道,心中不明甚多。那龙王可否为贫道解惑几分?”
文士叹了口气,听着悠扬的歌声。他回首看着夕阳,似乎下定了决心。
“晚辈还是能说些许……”
“贫道洗耳倾听。”
“晚辈名叫敖炅,一千七百年前化形成道。成道之时叔父曾来礼贺。他曾言所辖水域,乃是净宗修士为求一方天地生灵所念而造。些人目的是好是坏他不知,不敢来往甚密。只听闻那大修士造神,亦不让民俗迷信。赐书,亦不让智者明心。那方天地是大修士对人性的试验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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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暮客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这小龙王也是个滑头。话里话外介绍了他自己,那敖昇前来礼贺说明他族中地位或许比敖昇还要强些。至于那净宗修士,人云亦云,还不如自己知道的多。
“卢金山福水子见过龙君。”这时一个矮胖的护卫走了上来。
“见过道长。”文士赶紧抱拳回礼。
“福生无量天尊,晚辈见过师长。”胖护卫手掐子午诀长揖。
杨暮客上下打量福水子,两人寒暄几句。
这时那甲板的大歌唱完,大鼓声定音。
咚
咚
一女子一袭白衣,款款走入中央。照海晚霞似乎为她留下最后一缕光。
桅杆上落下一圈亮白,面纱上眼眸水波流转,似一湾泉。
鼓声泛起涟漪……
福水子遥指那女子,“方才说的就是她,龙君可欢喜?”
“哦?有何欢喜?”
“此女跟船最后一年了,曾有大国贵人千金只为求其一舞。她因不肯下船而惹恼了贵人,从此这花魁舞功只能束之高阁……”
“那贵人何不上船一观?欺负一个弱女子想来也不是贵人……”
杨暮客一旁听得有趣,看得有味。这龙王好似与这福水子早就聊过。而且听得出这龙王竟是修道的,也就是说他是要登仙,非是与敖昇一样混个地仙延寿。而这船上的典仪似乎是为接待龙王准备的,想必与这福水子脱不了干系。
那女子身段妖娆,一举一动皆是肌体之美。
咚咚棒棒棒……
鼓槌敲打在边梆上,急促的小碎步体态张狂。如风浪中挣扎。
目视之时犹如身处波涛起伏之上。
骤然安静,女子伏倒不动。
鼓声再起之时,又好似土壤发芽,也好似暗夜中的烛火。
“此女曾言要嫁与龙君做妾,不知龙君可曾感应?”
敖炅表情惋惜,“本王公务繁忙,顾不得外海之念想。”
杨暮客冷眼看着两人,砸吧下嘴,“凡人青春尚短,就算嫁与你又能相伴几时?过些年岁人老珠黄这苍茫海外,她一凡女如何处置?”
福水子抿嘴一笑,“这海中延寿灵药繁多,永葆青春之物亦不稀奇。师长小瞧了龙君的家资。”
“小小水域,何足挂齿……”敖炅听罢赶忙推辞。
“龙君莫要自谦,这船今日要停一晚。运往周上国道观的祭器,礼器不计其数。千百年来,年年如是……”福水子一脸横肉,皮笑肉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