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往里走,穿过一片尚没人住之地,直到来到一处寒潭。
寒潭边上,搭着座小木屋。
木屋里,一灯如豆。
木屋对着寒潭,门前,有个人坐在木头切的圆凳前,在垂钓。
此人裤腿松松挽着,穿着件一看就是随便裁剪的短袖布衣,脸上长满络腮胡须,双眼微阖,似醒似睡,看不出年纪。
他的右手前伸,握着鱼竿,像定在这里的雕塑,一点细微的动作也看不见。
齐高业来到此人身边,二话不说,挪来角落里另一张圆凳,拿起另一根鱼竿,也不上饵,径直甩进寒潭,安静坐下,眼中隐有忧色。
“起吉。”齐高业道。
垂钓者睫毛轻颤,眼睛微睁。
这一瞬,整个罗浮洞的风大了一些,落叶更密,许多碎尘重归泥土。
“师父。”垂钓者轻轻点头。
“今天的事,你怎么看?”齐高业问道。
“师父是问事,还是问人?”垂钓者道。
“事和人。”齐高业道,“为师着实是怕,神族害我罗浮洞之心不死啊。八年前,因感知你破境,公孙日月这厮临时改变主意,将本要扔东皇墟的云雨、云风尸体扔到了罗浮洞,就是想把罗浮洞拖进这浑水。当初,要不是我们当机立断,连夜将尸体挪回东皇墟,罗浮洞怕是早已经覆灭。”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垂钓者道。
“你是说,让我顺其自然?”齐高业问。
“我们别无选择。就当什么也不知道,予她所求。我能感应到,此人心境非常纯净,不是坏人。”垂钓者道,“师父不是想在今年收些亲传弟子吗,可以借机结个善缘。”
“亲传弟子?她?为师不太敢呐。”齐高业扯了扯下巴胡须,“你敢做她师兄?”
“师父别怕。心境纯净之人,只需寻常真诚之心待之即可,切莫乱动心思。”垂钓者道。
“真要如此?”齐高业道。
“必须如此。”垂钓者道,“夹缝之中难以生存,我们需在大厦将倾之前,寻求活路,做出必要的尝试。”
齐高业老怀甚慰:“起吉啊,幸好有你。罗浮洞的未来,就靠你啦。”
“罗浮洞是我的家,我定会竭力护它周全的。”垂钓者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