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虎也没废话,盘腿往李兴茂眼前一坐,像是自言自语地道:“你李大营长睡着觉被咱擒了也算是运气,昨儿晚晌是你们撤的快,要是让咱在山里把你们给堵上,枪弹无眼你老李想落个囫囵尸首都难!
既然被俺逮了,想活命的话你该知道咋办,说说吧,你们老牛头那里的奉军是咋安排的?”
秦虎语调不高,话里却处处透着凉气,听他先问起老牛头已经覆灭的奉军,身边的三人心里都竖起了大拇指,这头小老虎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实在是奸猾的厉害。
“按搜剿布置,俺们二营老牛头放一个连,大冰沟一个连,俺带营部和一连人马堵住西头,在四岔沟村机动支援南北两路。
三营宋德昌本该由南往北搜,可那小子耍滑头,从陈吉那儿换了个轻省活儿,想他娘的使唤俺老李一个,前天晌午俺就命令大冰沟这个连向老牛头靠拢,眼下老牛头应该是俺们二营的两个连驻扎。他宋德昌不动俺也等着,看他娘的谁着急?”
“陈吉?!!!”
听到这个名字秦虎便侧头看向郑文斗,正对上郑文斗瞧过来的目光。
……安东过来的骑兵……东边道的大官儿……东边道军需处副长官……陈家峪砸窑时路遇的那位陈家大公子……这一切都聚焦到了‘陈吉’这个名字上。
这小子是来报仇的?他能肯定是咱砸的陈家?为了打樱子的主意害了樱子爹爹和二百多弟兄的仇家这小子是否清楚?对于郑文斗他们这支队伍来说,陈吉成了眼下最首要的目标!
沉思一瞬秦虎平淡不惊地问道:“这个陈吉是什么人?”
“东边道衙门里是个官儿都听过这小子得瑟,说他爷爷那辈儿就帮过张大帅、虎帅的忙,现在他是东边道军需处的副头儿,俺们团长都叫他‘二掌柜’。军需处的官儿在东边道那可是横着走路的!俺出兵时团长特意嘱咐,说是军需处的人得罪不起,让俺跟宋德昌小心伺候。”
“带着一连骑兵驻扎草河掌的可是这个人?”
“正是正是。这次上头命令搜剿韩铁胆儿的残部绺子,俺们二团两个营都听他指挥。”
“陈吉的具体部署你再说说?”
“原来的计划是俺和老宋南北对进那个…那个打草惊蛇,撵着你们往东去,陈吉带着骑兵在草河掌候着。还叮嘱我们尽量多抓活的,特别是韩铁胆儿的那个…那个闺女……”
秦虎明白了:“这是贼心不死啊!主要目标看来还是那长腿大妞。这样说来,那个陈吉还是真有可能知道幕后的真凶!”
郑文斗一旁插话问道:“那宋德昌的三营为啥没动?你说他耍的什么滑头?”
“昨天早上吃早饭的时候,宋德昌派了个人来说陈吉改让他从草河掌到草河城沿河巡防,现在没兵可派了,只好辛苦老子二营的人马进山搜剿了。”
“你怎么说?”
“俺派了个人跟着送信儿的回了永清沟,告诉宋德昌那小子,明天中午前他至少再给老子派过来一连人马,不然老子也不动了。要是俺老李手上有两个连换着进山搜剿,也不至于…不至于被你们……”
秦虎精神一震:“你跟永清沟的奉军约定的是明天还是今天?”
“嗯…嗯…是今天…今天中午。就是不知道…不知道宋德昌会不会派人马过来?”
“去永清沟走的哪条路?”秦虎两眼一瞪刀子就握在了手里。
李兴茂哼嗤瘪肚地不敢不说:“滚马岭。”
秦虎站起来溜达了几步,再回头态度变得温和起来:“老李,一会儿跟弟兄们说说,仗打完了大家都能活着回去,俺们没伤害弟兄们的意思,别想着乱跑,吃了枪子就划不来。嗯,还有一个事儿,你在老牛头布置的兵,十五前就到了三道河村,在老牛头进了又退,退了又来是个啥意思?”
李兴茂神情明显的一松:“都是他娘的陈二掌柜乱指挥!先说堵上两头,又怕骑兵来不了让停在村里等,后来电话来说有人抢了他家里,又让咱们设卡子盘查,后来又不让查了,真他娘的胡来!”
“哦!你们咋判断俺们在这一片的?”
“这个俺老李是真不清楚,俺只是听令行事,宋德昌的三营一部常驻永清沟,情况都是他们提供的。听说是你们前几日大白天的惊吓了草河口,该是那时候派人查的。”
……
秦虎这会儿也没啥着急了,细条细理儿地跟这李大营子唠扯了好一会儿,最后从李兴茂身上搜走了印信关防,瞅着他一脸便秘的样子乐呵呵地道:“别紧张,俺留着它也没啥用,咱们分手时俺好借好还。”
看着老蔫把垂头丧气的李兴茂押走了,耐着性子等了好一会儿的郑文斗一拉秦虎,几乎和卢成同声问道:“虎子,咱还接着干?”
秦虎点点头:“送到嘴边儿的肉,咱没有不吃的道理?这回咱不着急往东去了,咱得趁热打铁想法子擒了陈吉这小子再说。”
“你想怎么干?”
黑夜里郑文斗和卢成手指头被掰攥着嘎巴嘎巴乱响,眼珠子透着丝丝的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