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中燃着的火,有些呛人的煤烟,还有瓷胚在手中的温润手感,渐渐构筑起她年少时的一切记忆。
她当时觉得自己可厉害了。
后来她遇见了邢陵崇。
“我遇见你邢爷爷的时候,他还不是高高在上的邢大人,只不过是五瓷镇东头一个小小的锔瓷匠,一边读圣贤书,一边用锔瓷的手艺贴补家用。”
薛岚看着卢老夫人用缓缓抚摸着笑笑瓷窑之中的每一条砖石。
不顾那些漆黑的煤灰,老人眼神清亮,不像是看见了故物,倒像是看见了故人。
“后来他高中探花,为我修好了母亲的遗物,带着三书六聘来求取我。”老夫人语气之中带着轻快的笑意:
“我便封了窑嫁了他,随着他去了京城。”
薛岚忍不住开口:
“您后悔过吗?”
老夫人看着薛岚缓缓摇头,语气坚定:
“从未!”
邢陵崇当年来求娶她的时候,带来了被他以银缮之法修好的母亲遗物。
玉白色的薄胎杯盏之上,原本被摔裂开来的裂缝之中细细填上了银子,线条宛转之间,像是孤枝挂月。
彼时的邢陵崇不是高高在上的御史大人。
不是被帝王猜忌告老还乡的落魄老者。
只是皎皎公子,新近登科。一身豪气地说:
“照月,我既然可以修好你母亲的遗物,自然也可以修好这大虞的江山!”
“宵宵,碎盏之上孤枝挂月,同我与你邢爷爷缔结姻缘,本质上都是锦上添花。”
“我卢照月这一辈子,前半生自己活着潇洒,和他在一起之后也是。”
邢陵崇于她确实是珍视之人,但却不是全部。
杯盏银缮,杯盏本就是名贵之物,是她娘的陪嫁,是宫中贵人所用之物一般无二的珍品。
锦上添花,她卢照月是华美锦缎,邢陵崇是她亲自挑选的,送到枝头的凌霄花。
薛岚轻轻笑了一下,眉眼弯弯像是月牙一般。
卢照月点了一下薛岚的额头,再次询问了一句:
“你是真的要学制瓷?”
薛岚点头:“要!”
邢府之中,在书房之中看了一早上书的邢陵崇邢大人缓缓从雕花椅子上面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发酸的肩膀。
老者声音沉稳:“是不是快要到中午了?夫人呢?”
一直跟在他身边的老管家闻言立马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