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病房里。
让方楠坐下后,周野随手弯腰脱了她运动鞋袜。
方楠本能的躲闪:“没,没事。”
她刚从网球馆回来不久,担心脚会很脏。
周野却并不在意。
伸手拿住她小脚,摸了摸她足腕,稍稍活动了下:“疼不疼?”
“疼。”
周野抬眼:“没伤到骨头,我给你拿点跌打药。”
他离开病房门之前先接了盆温水叮嘱:“提前泡一下。”
方楠神情奇怪的看着他背影消失,跟着就听他叮嘱赵崇文去拿药。
几分钟后。
周野再回来之时手里就多了瓶外用药物。
方楠见他已在自然的帮她擦脚,由上而下注视着男人低垂下去的视线,失真。
近些天这货可会折腾人了。
特别是晚上。
事多。
刚刚还给了她一脚。
此情此景,不真实。
要说是睡前甜点,这不还没到晚上的么。
这么个高高在上的大少爷帮她洗脚擦药,没触动是假的。
方楠脚也洗干净了,见他小心翼翼,小脚不受控制的有些不太老实。
疼是真疼。
不疼也是真的不疼。
她脚趾蜷了蜷,绷紧:“我脚漂亮不?”
周野忙碌间认真观察着。
漂亮是肯定很漂亮,三十几码的小脚。
近年养尊处优,脚上肌肤细腻白嫩。
周野想到两人刚回租屋的那一天。
这姑娘自卑的厉害。
明明哪都漂亮,本能的很多表现骗不了人。
她怕没那么漂亮,怕他嫌弃,很多无以形容的怕。
往后很多天还在怕。
周野也是成熟一些才摸清楚她那会的心态。
周野耐心细心,弯着腰不疾不徐的帮她擦药,一如她这阵子耐心照顾他一般。
气氛静。
一两分钟后周野问道:“还记不记得咱俩那一晚就因为我开个灯,把你给急哭了。”
方楠记忆游走,饶是过去那么多年,脸也微微泛红。
是啊,连感情基础都不足够,就到了暗恋很久男孩的床上。
她自信之余何尝不会自卑至极。
周野:“你很美,哪都美,不然我也不会缠了你一晚上。”
方楠低声:“别煽情,扛不住。”
周野擦好药,也没放手,把玩着,拇指细细摩挲着。
方楠想缩脚,又不舍得。
不缩脚,不自在。
周野没让她纠结太久,坐直,拿毛巾擦了擦手:“刚认识之时,你对我什么感觉?”
方楠仔细的回想:“就觉得你看上我是我荣幸啊,处处想表现的好一些,跟场美梦一样,怕醒,想把梦维持的久一些。
就一晚上,我的人,心,还有性命都被你给拿走了。
也幻想过灰姑娘的故事,想着自己跟别人不一样,想着在你心里我跟别人不一样。
总之那三年时刻在梦跟现实中游离。
有时候美好的像梦,有时候不得不认清楚现实。
就像你说的那样,你是省首富家的公子哥,我家庭就是一滩烂泥。身份地位阶层所有,我能在你身边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你可能会喜欢我。”
周野:“是喜欢啊,每次想劈腿都能忍住。嘴上行动上拿你不当回事,实际你对我影响很大。不管你信不信,跟你一起的时候能抵御外在诱惑,主要就是知道租房里有人望眼欲穿的在等我,太过火会有很严重的负罪感。
你对当时的我来说就是一面镜子,纯粹的人,总能让别人看到自己的不纯粹。所以你找我要钱,提出一些要求我能满足你的时候,还挺爽的。
我的观念里恋爱这个过程就是我开心的源头不会是基于你的不开心。”
方楠刺他:“只是过程?”
“等结果的太多了,哪里给的起。”
方楠盘膝,跟他面对着:“是不甘心才对吧,不甘心为一个人停下脚步,想着下一个会更好。”
周野笑了笑:“何必挖掘这些。”
方楠:“假如你家里当时没出事,会想娶我不?”
周野诚恳:“不知道。”
“你就这么敷衍我?”
“真不知道,但如果不是家庭变故即将把我压垮,不舍得跟你分倒是一定的。以我的性格来说,你要是跟了我那么久还在苦苦等结果,我不给结果都不会忍心。
咱俩重逢的前一年就经常容易想你了。
结婚了没,恋爱了没,有没有碰到不好的人……
你在我身边太顺从,以至于我一直认为你这人好欺负,傻白甜,钻牛角尖,纯爱,拿不起放不下。”
方楠陪着笑,有些苦涩:“你在叔叔去世的阴影中煎熬了快两年,我也在生不如死的心态中熬了两年。我想不通,为什么我用尽了力气,你还是不要我,非要甩我。我明明什么都不要,不介意……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遭人厌弃,嫌弃。
在一起除了你帮我买的东西,我什么都没舍得买过,买也都是帮你买,找你要的每一分钱都好好的存着。我用三年换了一张银行卡,想还给你,你随手就丢在了地上,只是要分手。卡的重量才几克十几克,捡起来的时候重若千钧。
小主,
八百多万,普通人几辈子的存款。
你不要那张卡,我也在捡起来后丢进了垃圾桶。大脑空白,负面占据了我全部,划手腕的时候就觉连血液都是负担,流出去一些,身体跟心理重量就轻了一些。
这都不怪你,是我命该如此。
从出生有记忆开始就没得到过什么,好不容易得到,无论怎么安慰自己都害怕失去,怕的要命。
再见面后,我也经常反思啊,该何去何从。
直至见到你在宁姐身边的状态,我才醒悟,物质可以强求,人不能。我只是你身边的过客,是你追逐成长路上的点缀。我应该感恩遇见,祝福你可以过的很好,得偿所愿。”
周野起身,把轮椅推了过来:“快傍晚了,带你散散步去。”
方楠坐上去,转头怀疑:“你体力行不行?”
周野:“全恢复了,就是把人给养懒了,总觉缺了那么几分力气。”
进电梯,下楼,走到空旷处。
周野在她没注意的时候点了支烟:“我对宁姐更像是一种下意识的喜欢,从小就想娶她当老婆嘛。中间那么多年生疏,没见,再相处的时候那种下意识就又出现了。
是下意识的想靠近,带着无数滤镜的欣赏。因为她这人你也知道,对人对事没得说,挑不出毛病来,因而她形象在我这就一直没破灭过。
美不见得比你更美,加上思想和懵懂时期的心思吧,在我眼里就有些过于独特了。谈爱是亵渎了她,谈不爱又总想靠近。”
方楠看向赤红的夕阳。
接近傍晚的天色,艳丽的美不胜收。
院落人少,远处却也能看到纷纷扰扰。
救护车来往,医患家属步伐匆匆。
她走神着,随口说道:“把见色起意都能诠释的这么艺术化,我哥真牛。”
“又叫哥。”
“叫你小崽子你打人啊。”
周野盯她一眼,推着走出了院落。
平时散步都局限在这个小院里,怕麻烦,很少离开。
走出一百米左右就是住院部。
二十来层的住院部。
外科,内科,儿科,肾病血液科……
有家属好奇的看着两人,久久注目。
有医生无意一瞥,也是出神,
形貌太优越的一对儿男女。
在一起,跟周遭环境,人,都格格不入。
“是周野和方楠么?”
“原来他真的是住这里,我以为早就转院了。”
“被刺杀的不是周公子吗?轮椅上怎么坐着的是别人?”
“真好看啊。”